“启禀大王,鼎炀侯命已保住,但尚未恢复神志。此外,鼎炀侯养病多年身体极是虚弱,恐怕熬不住多久,应早做善后。”
咸王闻讯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心头更是紧张,他说:
“如此说,鼎炀侯时日不多了。”
“恐怕是的。”
百里燕肯定道,太子、高勋、卢皋三人面面相觑,咸王猛是坐回榻上,仿佛瞬间老却了几岁,他目光呆滞的看着地面沉默着,心口激烈起伏波涛万丈。这时高勋小心说道:
“大王,自古命由天定,大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鼎炀侯之事从善办理为好。”
“寡人知道了……”咸王低沉说道,目中隐隐有浮着一行泪,或许是想到了年轻时公孙岳、鼎炀侯相伴左右的场景,勾起他曾经的回忆,又或是想到这些年对鼎炀侯的冷落,而心生愧疚。
王也是人,是人便会有感情,纵然犯下了滔天大祸,也不能抹杀亲情、人情长期存在的产生情感。姜亥原谅了公孙岳,同样也能原谅鼎炀侯,只是这个原谅,来的太晚了。
气氛沉寂了片刻,咸王红着眼眶说:
“鼎炀侯丧仪皆按公爵之礼筹备,此事便交高卿与太子会同内执一同协办。”
“诺!”
二人异口同声,下刻咸王又道:
“卢卿、永兴侯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见咸王脸色消沉,其未敢多言,随众人一起退走。待众人屏退,咸王令人合上问学阁朱门,坐直了腰板斜倚在软垫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鼎炀侯养病多年,太尉职权一直由卢卿辖管,熟稔人事,爱卿以为,该由谁人出任太尉合适?”
“这……”卢皋略显难色,他清楚咸王有意另选他人出任太尉,但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
见卢皋不语,咸王提了几分精神鼓足了气力说:
“卢大人有何难处。”
“启禀大王,按例鼎炀侯长子张佑可继承太尉一职,若是改换他人,这牵扯到陔陵城府司马,干系重大,因此臣不介意现在改换他人出任太尉。”
“哦……”咸王沉吟一声,下刻看向百里燕,又问:“永兴侯以为呢?”
“回大王,臣赞同卢大人之意,就短期数年来看,太尉不易易人。而且今年即将开战,战端一起,千头万绪诸事繁杂,需有人分担政务,而张佑正值壮年,其资质虽是平庸了些,但在鼎炀侯张隽之上,出任太尉并无大概。”
百里燕口出“开战”二字,卢皋大吃一惊,他忙是问道:
“大司农方才言战,难道要与卫国开战!”
这时咸王说:
“此事容后在议论,先说太尉之事。”
“诺!”
太尉一职务经过十数年调整,其职能与司马完全换了个位置。此前太尉主兵,司马主后勤。现在是太尉主后勤,司马主兵,置司马使后,太尉张隽又养病在家,太尉后勤权也被架空,所以现在的太尉是个虚职,没什么实权。
但张隽早年积累的政治资本还在,尤其是城府司马陆亭训,其父长期驻守江东,是鼎炀侯的嫡系,陆亭训继承了全部政治遗产,江东郡的局面很大程度上依靠陆氏家族维平衡当地的局面。
如若改换太尉,意味着鼎炀侯继任者的政治前途到此划上句号,陆亭训的依附张氏的忠诚度势必下降,乃至被其他势力所拉拢,因此这个时候不仅不能削太尉的权,还得抬。
如果连同陆亭训一起免除,不仅不能解决陆亭训寻陔陵辅兵中的影响力,其还将彻底倒向其他势力,无异于将其推向对立面,加剧日后朝局的乱象。
同时与卫国的战争在即,卢皋一人根本忙不过来,需要有人分担其压力,张佑年富力强,能力要比鼎炀侯高一些,尽管高不到哪里去,但好歹太尉有人坐着,秉持了家族继承制度,即便日后太子登基,也不能轻易的罢免。
最后,鼎炀侯危害消除殆尽,与太子关系冷淡,此时拉张佑一把,有利于平衡日后的局面,如若太子登基要打倒他百里燕,削赵逊、卢高的权,兵权最终是向太尉转移,不至于完全落入太子极其党羽手中。
而大司农、治粟内史、军械司如今都是空壳,除了农业和商业税收仍归朝廷直接辖治,工业的百分之百控制在百里燕手中,商业实体的百分之六十以上控制在三侯手中,太子得到的不过是个国家机器,其能调动的资源仍绕不开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