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他亲爱的雅典公爵拉提乌斯会带什么人如同英雄一般从天而降。
雅典没有海防压力的情况下,拉提乌斯会奉君士坦丁之命支援前线,本身倒是一件很好理解的事情,但偏偏这援军看得约翰眼皮直跳。
诚然约翰曾有一段时间对火药的痴迷程度可谓疯狂,但见证了轻火器、尤其是单兵火器的制造工艺后,约翰很早就放弃了引领时代浪潮,提前使火药成为战场主力的主意。没有膛线的老式火枪命中率与战斗力实在是令人咋舌,而拉提乌斯带来的小百来号士兵,偏偏人手拿着一根貌似相当制式的“烧火棍”。
“约翰陛下,愿您长寿!”拉提乌斯的喊声中气十足,显得老当益壮。然而约翰在向他致意之后,还是忍不住又审视了一圈正在集结的“火枪手”们。
他们身上所谓的护甲就是两三层鞣制毛皮制成的皮衣,这种东西的防护价值或许仅仅只能抵挡崩溅的石块划伤皮肤而已。腰间鼓囊的小包里装着火药和弹丸,而他们脖颈间系着的红色半披风,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当然,他们的腰间还缠着其他的近身武器,例如看起来很不上手的短剑或是来自意大利的短柄手戟,这些武器倒是相当方便实用,劈刺钩挑无所不能,只不过这群看起来如同新入行的农夫般东倒西歪的士兵能否熟练掌握,又要打一个问号。
“我们……发财了?”约翰看着这群模样花俏的士兵,在拉提乌斯耳边低声道,“雅典重建的速度真是快得让人惊叹啊!”
很显然,这又是乌尔班的军火厂在因为经费问题停止铸造巨炮后摆弄出的东西。比起上一批甚至还有些受潮的作品,这百来条枪至少能在规格和质量上勉强足以称为上乘。
此时威尼斯银行家们对于借贷问题上表现的相当暧昧,明知帝国眼下有一场大仗要打却扣住了银款,多半是受到了他们总督的提点或贿赂。毕竟地中海-爱琴海贸易仍然是海上贸易国度的重要收入来源,放任罗马帝国扩张同样会钳制自己的海运事业发展。也因为如此,在资金高度紧缺的状态下,拉提乌斯居然还能从口袋里抠搜出这样一支军队,也让约翰相当好奇。
“约翰,您应该知道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前两个月颁布的新税法吧?”拉提乌斯脸上笑容不减,挥了挥手,便让一个着装正式、连队长打扮的士兵将这队人马带到了城墙上。尽管尴尬的射程与诡异的射击角度仅仅只能射杀部分在冲锋路上的奥斯曼人,对于眼下的割喉堡而言却也聊胜于无。
“知道。”约翰点了点头。
当初约翰率领大军刚刚离开金角湾时,皇帝陛下就曾组织人们在君士坦丁广场聆听大牧首阿塔纳修斯的宣讲。其肃穆、神圣的氛围使得教座的信众们慷慨激昂。尤其是君士坦丁堡城内的居民,他们在这几年间见证的一切,可以毫不夸张地被称为奇迹。如今,帝国的军队跨越海峡,光复安纳托利亚的大计,科穆宁王朝未竟的事业,罗马涅槃的复兴之火,仿佛又一次回荡在众人眼前。
“主这次显然站在了我们身边。”拉提乌斯感叹道,“我尊敬的陛下,当初您身负重伤离开雅典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但据我所知,城外奥斯曼人的指挥官卡拉查,正是您的宿敌。主给了您一个天大的机会……”
约翰并不知道拉提乌斯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虔敬的,又或许只是宗教独特而迅速的敛财手段让他感到的敬佩。至少在他的印象里,敢于当中渎神的拉提乌斯和整天抱着十字架的教士可从来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说重点。拉提乌斯公爵。”
“我的陛下,当初与新税法共同颁布的,还有全面异教徒税。哦!我的天!这不能被称作收税,这就是在抢钱!”拉提乌斯果然立刻撕下了圣洁的伪装,爽朗地大笑道,“君士坦丁陛下将对非正教信徒的居民的税收,提高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在全国范围内施行。而尤其是南巴尔干,雅典周边,萨洛尼卡这些地方,哦,遍地的异教徒就是遍地的黄金!”
当初约翰修筑普世之门来为帝国仪式性的增添人口的时候,似乎从没有想过强制改变巴尔干半岛上异教徒们的信仰。归根结底,还是他说到底并非是一个血统纯正的东正教徒,如今挂名信仰,无非也是为了皇冠而已。因此即便修建了上帝之愿礼拜堂与圣卡尼托大教堂,南巴尔干的异教问题实际上仍然相对严重。曾经象征性的税收,完全不能阻止其他宗教,尤其是新月教派的修会在帝国境内四处活动,而君士坦丁十一世的新法令,则终于为他们的棺材盖上了盖子。
御前会议上,少数人不止一次地借助皇帝陛下的暗示,力排众议,在帝国各处重要的堡垒据点增派兵马,操练民兵,或许为的就是这一天,彻底掏空异教徒家底的同时,断绝他们在帝国危难关头兴风作浪的念头。
“税赋只持续收了七周,就已经有大量异教徒放弃了他们幼稚的念头,我的陛下。虽然快钱只赚了那么一小点时间……对于信仰并不坚定的异教徒,他们已经接受了各地总主教的洗礼,进行了忏悔,购买了通往天堂的门票。还有部分顽固不化的,恐怕就免不了一场流血冲突了。”
约翰心里很清楚,这会儿君士坦丁十一世瞒着自己与索菲雅颁布的政令大体是什么个意思,或许新月的信众们当初走进十数尺高的普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