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过后,天空已经泛起些许微光,整个洛阳城都是关门闭户、冷冷清清。这个时间大部分人还在酣睡,而对于林清芷和林承德却半分睡意也无,尽管面上沉静异常,却心焦如焚。宫门将在卯时开启,萧沐风离开林府上了马车便飞驰往最近的光华门方向驶去。
天山雪莲又名雪荷花,是西域特有的珍奇名贵之物,生长于天山山脉海拔四千米左右的悬崖陡壁之上、冰渍岩缝之中,那里气候严寒,终年积雪不化,一般植物根本无法生存,雪莲却能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中和空气稀薄的缺氧环境中傲霜斗雪、顽强生长。这种独有的生存习性和独特的生长环境使其天然而稀有,并造就了它独特的药理作用和神奇的药用价值,人们奉雪莲为“百草之王”、“药中极品”,不光珍贵异常,关键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每年西域进贡的珍奇之物都会有一两株天山雪莲,而今年由于天山山脉气候较往年更为寒冷,所以去岁末西域来使进贡的只有一株,只这一株不用想也知道是多少人拼了性命才得来,一般这种珍惜药材都放在御药房中。
马车行到宫门口徐徐停下,递过令牌宫门守卫看过之后放行,萧沐风和阿奈下车往崇德殿方向快步走去,这位大晋皇帝萧敬瑭的居所。往常晋帝都是卯时起身,这两日由于经常头痛如针扎,便下令停朝三日,也免了皇子们问安。
萧沐风进去的时候,在殿外遇到了刚从殿内出来手持拂栉的张福,虽然已年过四旬却丝毫看不出老态,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这位晋帝的心意,非张福莫属了,他朝夕待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恩信不减,绝对是机敏聪慧的,此刻见到萧沐风往殿内走弯了弯腰行了一礼,小声道:“陛下头风发作,一夜都未睡好,这会儿正烦闷发脾气,殿下还是谨言慎行的好。”随后慢慢退出了殿外。
萧沐风拱手道:“多谢张总管提醒。”便推开殿门踏入殿内,皇帝着一身玄黑锦衣正侧卧在龙榻上闭目养神,锦袍上绣金纹龙张牙舞爪,似要活过来一般。皇帝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道:“风儿来了”。晋帝少年便四处征战,如今已过知天命之年,两鬓已经染上白发,皱纹爬上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曾经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军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是一个日渐衰老、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儿臣给父皇请安。”萧沐风走到榻前拜倒行礼。
“起来吧,风儿,不是让张福传了不必每日请安了吗,今日怎么这么早来了。”皇帝闭目慢慢道。一旁的小太监拿了锦墩过来萧沐风撩衣坐下。
“父皇这几日龙体欠安,儿臣放心不下特来看看。”萧沐风自知皇上头风发作本就心情郁结不好直接说明来意。
“你倒是有心了,这两日睡前让刘太医施针灸和按摩之法治疗,感觉已经好多了,只是依然夜里睡不安稳。”皇帝以手抚额淡淡道。
“昭宁郡主自幼喜习医术,更是蕙质兰心遍读医史典籍,前些日子去左相府和清霁小酌碰上,郡主送了儿臣一些她调制的安息香,甚是好用,儿臣回府便着阿奈送过来,父皇如果喜欢,回头可让郡主再调制一些。”萧沐风眸中微露忧虑之色。
“清芷那丫头从小便聪慧过人,没想到现在还精通医理,左相能得女如此也是福分。”皇帝睁开浑浊的眼眸淡笑道。
“儿臣今日来见父皇,还有一事相求,请父皇允准。”萧沐风起身跪倒,语气坚定凝声道。
“何事值得你这么大阵仗,起来说话。”皇帝深知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平时少言寡语,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看到今天面色凝重不禁也是一惊,起身慢慢坐起。
萧沐风拿过旁边的软枕给皇帝垫在后背,便把昨夜自己府中和左相府遇刺一事详细向皇帝说了一遍,听完之后皇帝双眼微眯,闪过一丝厉色,道:“好个太子,朕的好儿子,本以为给他机会让他在东宫面壁思过,没想到不但毫无悔意反而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了,朕还没死就不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说罢拿起旁边桌上上等瓷釉茶盏摔入地上,顿时瓷盏碎裂、茶水四溅,用力过甚的皇帝顿觉天旋地转,头痛难耐。
“父皇要保重龙体,切勿动气,此事还待查明,说不定是有人寻机陷害大哥想让我们兄弟阋墙。”萧沐风扶着皇上重新躺下关切道。
“当务之急是解清霁的醉红颜之毒,而此毒源自楚地世所罕见,解毒药引需要曼陀罗草和天山雪莲,儿臣今日入宫想请父皇允准将存放于太医院御药房的去岁西域进贡的天山雪莲赐予儿臣救清霁兄性命,毕竟此事因我而起,清霁兄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儿臣只怕再无颜面面对左相和昭宁郡主了。”萧沐风目光沉静而忧伤。
“你仁心至善,朕心甚慰,传朕口谕让张福随你去一趟太医院吧,刺客一事既与你有关,就交由你负责,朕会让大理寺配合你,也替朕好好安抚左相。”皇帝仰靠在枕上双目紧闭,眉心深皱,一脸疲惫,抬手示意萧沐风退下。
“儿臣告退,请父皇保重龙体。”萧沐风躬身拱手慢慢退出了内殿,张福得了皇帝吩咐已经等候在殿门口。
出了殿门天已大亮,朝阳初绽,淡金色的日光照耀飞檐翘角的皇宫琉璃瓦上甚是耀眼醒目,从崇德殿往太医院要经过好几座殿宇,崇德殿位于正轴上,崇德殿东西两翼有十几重宫苑殿宇,都是后宫内眷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