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喜欢偎在张秋生怀里,这让她有一种宁静而安全的感觉。她愿意就这样让张秋生抱着,平静地躺一辈子直到永远。
小红轻轻地说:“傻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不能老是叫你傻子,这样不好。要不,要不,那个,我就叫你,就叫,叫你老公吧?你看好不好?”
黑暗中,小红的脸红了。过了一会,又说道:“其实吧,我的名字不叫小红。我姓郭,叫郭爱珍。随便你怎么叫我,叫爱珍,叫珍珍,或者,或者,干脆叫老婆也行。”
郭爱珍沉默了好长时间,然后像是告诉张秋生一个大秘密,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以为白拣了个老婆,就沾了很大的便宜,是吧?其实没有,甚至是大大的吃亏。我不是个好女人,其实我是个杀人犯,一次就杀了两个人。
郭爱珍将头埋进张秋生的胸口哭,那种怕惊动邻居而用力压制着不出声的哭,全身颤抖泪如泉涌的哭。
张秋生轻轻地拍着郭爱珍的后背。他也不说话,只轻轻地拍着以示安抚。他清醒时是话痨,现在却一句话都懒得说。即使是话痨发作期,遇到这种情况也无话可说。
渐渐地,郭爱珍平静下来,又开始轻轻地诉说,像是说给张秋生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在离这儿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山村,二十三年前我就出生在那里。在我的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他大我三岁。还在念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就知道,爸妈养我的主要目的就是要用我给儿子换老婆。不是我猜想的,他们经常当我面这样说。
我们老师说了,唯有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才可以走出我们这个贫穷的山村。于是我就发奋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走出我的这个小山村,不被爸妈卖了给哥哥找老婆。
小学毕业后,爸妈就不想让我继续上学。他们认为女孩子识字识数,能写自己的名字,做买卖会一百以内的加减就行了。为了让爸妈不反对上学,我放牛,挑水,种菜,割草,喂猪,反正是不耽误家里的任何活。
念高中时,家里没钱给我缴学费。我给镇子上的饭馆打工,拣菜、洗碗,端盘子,打扫卫生。好不容易熬到高三,再坚持几个月就可以参加高考,可这时哥哥也要结婚了。
我们那儿男的十七八岁就要处对象,有的这时干脆就结婚了,他们根本不管婚姻法是怎样规定的。如果过二十岁还没定亲,家里就开始着急,村里人也要议论纷纷。
有人给哥哥介绍了个女孩,是隔壁村子的,需要两万元彩礼。又有人给我提亲,是镇子上一个人家的儿子。这人家在镇子上开了一个超市,买卖做得很红火。爸爸同意了,要彩礼五万,因为他女儿是高中生,又是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那人家同意了,五万元彩礼当场就给。我的爸妈除了给儿子出两万的彩礼,再除去办婚礼时的花销还有点赚头。最令他满意的是,结了一个有钱的亲家。
整个相亲、定亲的事我都不知道,爸妈事前压根都没告诉我。没相亲是因为那家人认识我,他们经常到我打工的饭馆喝酒。星期天回家时,妈妈轻描淡写地跟我说了一声,或者说是告诉我,你是有婆家的人了。
我也没说什么。因为无话可说,爸妈从我很小的时候打的就是这主意,养女儿为儿子赚老婆。
我下定决心,咬牙也要考上大学,哪怕是中专也要去上,我要脱离这个家,脱离这个贫穷落后的地区。
就在高考的前一天。一般人家在高考的前几天,都要将自己的孩子像珍稀动物一样保护起来。可我却依然要去饭馆打工,没人心疼我。
说到这儿,郭爱珍沉默了,眼泪又流了出来,将张秋生的胸口都淋湿了一大片。张秋生还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说什么。
也许是心里的话憋了很长时间无处诉说,今天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郭爱珍一边轻轻地抽泣,一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就在这一天,明天就要高考,我想睡早点。可是不行,都晚上九点了,突然来了客人。这客人就是我的未婚夫,没办法,家里给定了亲,不是未婚夫也是未婚夫。
他就在包间里强占了我,当着他许多朋友的面。我知道他很无耻,在这个镇子上有很多的女人,另外在县城也有。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无耻。
这混蛋糟蹋了我一夜,天亮才离去。我去派出所告,可是派出所的人说,他是你的未婚夫,虽然手段差了点,但也不算犯了什么法。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参加高考的,成绩可想而知。我自己也知道没考好,高考一结束,我没回家,直接就去了南方打工。
我在南方的一家服装厂打工。服装厂一般实行计件工资,我努力工作,每月的工资都比别人高出一大截。我吃的用的都比别人少,我节省每一分钱。我要将彩礼钱挣出来,还给那个混蛋。我要将这门亲事退了。
三年,我省吃俭用,积攒了五万元钱。我现在想,当时要是将这些钱做嫁妆,就在南方随便找个人嫁出去就好了。千不该万不该,我回家去还钱退亲。
那个混蛋根本不要钱,他就是要与我结婚。他不是爱我,也不是因为我漂亮。他有女人,有很多的女人,那些女人也很漂亮,她们都想嫁给那混蛋。
那混蛋坚决要与我结婚的目的就是他的面子不能丢。我是他的未婚妻,竟然跑了,逃婚。这让他感觉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