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星期日雨

小满,苦菜秀,靡草死,小暑至。

已经两个月了,所有人各行其是,很少再听到有人提及你,好像你忽然从这个世界蒸发了,又好像你从未出现过。

可为什么唯独我忘不了?

常常在你家门口一站半天,墙壁上还有圣诞节时我逼你用德语喷绘的en,楼上的老教授看见了,数落你不爱护公共环境,乱写乱画,你像个做坏事被抓的小孩子,把涂料藏在身后,好脾气的微笑着目送他上楼,转头又佯怒的瞪我,还威胁的要在我脸上画朵花。

你也曾光着脚跳跃在泥地上,从这头,到那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犯病出现了幻觉,每次站在这里,都能看到过去在你悲凄难抑的眼上。

门把手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你没有回来过。

6月5星期二晴

芒种,螳螂生,鹏始鸣,反舌无声。

终于忍不住,去了你爷爷奶奶的公寓,他们见到我很意外,老太太依旧热情,但当我问起你的去向时,两人相顾茫然,说你经常几个月不回去一次,所以并不知晓你已经不在学校。

不在学校,你能去哪里?

夏季都要到了,流感越来越严重,各地不断出现死亡病例,弄得人心惶惶,繁华的都市一下子冷清下来,药店板蓝根等药物抢售一空,学校暂时停课。

不少人想回家,却不能回家,交通部门检查严格,同学们也怕在车上人多会被传染了,于是都窝在宿舍。

徐长夏来接我,但我不想回去,怕你回来了我不知道。

自怨自艾变成担忧。

云川,云川,云川……平安否?

6月21星期四晴

夏至,鹿角解,蜩始鸣,半夏生。

三个月了,一季而已,却觉得你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久远到,有点记不清你的容貌。

然而心底关于你的事情反而越来越清晰,深刻的好像我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只有你。

晚上辗转难眠,疯跑到西校区的运动场,累的瘫倒在看台上。

记得去年冬天,有个男人曾陪我像现在这样躺在最高处仰望天空,他说他不开心的时候只要看一看天空,就会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包容的,人心要像天空,囊括万物。

其实我知道,v就是你,虽然性格相差很大,可你的身影,你的气息,在我眼中,在我脑中,在我心里,茫茫人海,就算我迷茫的找不到自己,也不可能认不出你。

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曲调,有人在用布鲁斯口琴吹奏一曲古老的乡村民谣,月夜下,像是穿越了历史,带着无法言说的哀伤与荒凉,从遥远的彼岸传来,听的人心痛难抑。

起身走过去,发现吹奏的人竟然是易君白,他坐在台阶上,曲着腿,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他说睡不着,出来坐坐。

他说心情不好吗?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样问我了,我差点要哭出来。

他始终没变过,而我们已经从开始走向了末路。

云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夏至已至,你仍未至。

7月7星期六雨

小暑,湿风至,蟋蟀居群,鹰乃学习。

暑假了,我不得不回家,而你未归。

暴雨接连天地,梧桐叶被打的啪啪作响,整个世界风雨飘摇,面对那扇不会打开的门,终于忍不住落泪。

云川,你在哪里?

7月22星期日阴阴

大暑,腐草化为萤,土润溽暑,大雨时行。

日记戛然断在这里。

“有机会来德国玩啊,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好好转一转。”她笑着说。

飞机起落的轰鸣声,广播里催促旅客登机的甜美女声,嘈杂的人声交织成一片。

“好,”易君白应了一声,微微笑开,像是湖面荡起的涟漪:“你……自己多保重。”

“嗯,你也是。”

“快走吧,飞机要起飞了,”他依旧在笑:“有时间也要回来看看。”

“会的。”视线再次无意扫过大厅,她转身离开。

巨大的轰鸣声充斥耳边,飞机挣脱万有引力,呼啸着冲向天空。

窗外空茫茫一片,终于要离开了,离开曾有你的城市,离开这片有你的天地。

她飞快带上眼罩,平躺在放平的坐席上,安静的像是要睡过去了。

祝言明就坐在她身旁,眼睛微红的盯着窗外,不敢回头看她,他知道,如果此时摘下她的眼罩,看到的一定是满眼泪痕。

第一次离开,她刚刚失去了母亲,两年后再次离开,她失去了挚爱的男人。

那把刀子在她心口剜了一次又一次,锥心剔骨。

易君白站在原地,目送飞机升空,唇角颤了颤,紧紧抿成一条线,在他的住处,有一台电脑整日整夜的开着,屏幕里,黑衣蒙面刺客与小毒医并肩站在悬崖上,芳菲如雨,常开不败。

你在等他,而我在等你。

原来一年前的相聚,是为了今天的再一次离别。


状态提示:150花开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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