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妍听得许湄想用皇后来压自己,急忙反唇相讥“你是打得好算盘,只是皇后娘娘眼里未必有咱们二人,为何要听你摆布呢?况且,宫里的教习女官这样多,纵使皇后给要往你承乾宫拨人,也并非会如你的意。”
许湄侧着头看她“确实如此,只是,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乔鸯是妹妹心尖上的人,只怕也会给本宫几分薄面的罢。”
绾妍心猛地一跳——皇后哪里是给许湄面子,分明是巴不得自己不痛快才最好。
倘若许湄真的为了这点小事而求了皇后懿旨,乔鸯教得不好可是要担责的,赏与罚尽数攥在皇后与许湄手里,自己能置喙些什么?
绾妍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复又正色道“罢了罢了,皇后娘娘每日经管着小皇子的事情,你不必去坤宁宫鼓唇摇舌。本宫回去与乔鸯说一声,让她明日得了闲儿,便去承乾宫指点一二。”
许湄微微颔首“多谢妹妹。”
绾妍犹不放心,叹了口气继续道“先说好了,乔鸯去你承乾宫只是帮着宝扇指点一二,若有什么事,都与乔鸯不相干,承乾宫的人莫要拉她入水。”
许湄笑着应下,想来是心事已了,便起身道“起风了,本宫回去更衣,妹妹也早些回去罢。”
绾妍点头,两人相对着行了个平礼后告辞而去。
回到翊坤宫时已值申时三刻。今日风平浪静,并无他事,加上春意暖,站在宫门口的小太监风吹久了,也有些犯困。
绾妍也未张扬,自个儿进去了。正在院里洒扫的宫人见绾妍回来了,纷纷行礼“娘娘万福。”
“都免了罢。”绾妍抬了抬手,扫了一眼并未见乔鸯,“乔鸯呢?”
“回娘娘,乔鸯姐姐在小厨房里煎药。”
绾妍点点头向内殿后头去。
眼下未到传膳的时辰,小厨房还未开火,只有几个小宫女蹲在井边淘洗蔬果。绾妍进了围院,一个小宫女无意瞟见自家娘娘,顿时满脸惊异之色,手忙脚乱间,正要惶惶站起来。
绾妍一个眼神飞过去,示意她们莫要出声。
她蹑手蹑脚进了小厨房,只见在厨房灶台下的小炉子边,乔鸯背对着她坐在一张小小的木胡床上,一手托着腮,另一手里握着一柄蒲扇。
绾妍正要说话,却听得除了炉上药罐里“咕嘟咕嘟”的烹煮声之外,还响起了格外匀长的呼吸声。她定睛一看,只见乔鸯手中的蒲扇无声地滑落在了地上,这人已然是睡着了。
她压低了笑声,将酒坛子搁在灶台上,自个儿包了湿帕子将药罐盖儿拎起来,腾出一只手用炉旁小铲将药翻了翻。
药罐盖子甫一被揭开,便有浓烈的苦味儿顺着氤氲的白烟窜得满室都是,睡梦中的乔鸯鼻子一动,以为药出了事,瞬间清醒过来。
炉上的药还好好的,绾妍却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乔鸯一时有些迷朦,低头揉了揉眼睛,喃喃道“主子怎么来了?”
“若是困了就回房休息,在这儿坐着也是累得慌,本宫方才进来,只见有两三个人在外头,这里的人都走了么?只留你一人在这里干活儿?”
“眼下无旁的事,奴婢让他们休息去了。”乔鸯按着规矩站起来,垂着手道,“主子回来怎么不在殿里歇着?亲自过来,可是外头的人犯懒,伺候不周到?”
绾妍听乔鸯语气愤愤,忙笑道“不是,你莫要怪她们,本宫只是有一件事儿要与你说。”
“什么事情这样子急?”乔鸯皱眉,“主子先回去歇息,奴婢将药煮好了,再来与您说话可好?”
绾妍点头应下,见乔鸯对坐胎药的事这般认真,又毫不吝惜地赞她“先前将药的事交与你,只是让你对底下人留心一二便可,你倒是亲力亲为,不肯让旁人插手,真是细心又忠心!”
乔鸯羞赧地催促道“主子快回去罢,不然又沾了一身药味儿。”
绾妍听了这话眉毛一挑,她原本讨厌苦药,若是当真身上满是药味儿,回去怕是要睡不踏实,这般想着,也如脚底抹了油似的,丢了一句“这坛子酒你好生收着,莫让它坏了”,便回内殿歇息去。
内殿是绿衫子在伺候着,绾妍更了衣裳懒懒倚在榻上,看着绿衫子忙进忙出地奉茶,难免揶揄道“阿绿,你说你与乔鸯是随本宫一同入宫的,为何满宫里都赞乔鸯处事老练,你与她同吃同住,也没沾上一点儿光呢?”
“娘娘是嫌弃奴婢笨嘴拙舌了?不过,虽说阿绿比不上乔鸯姐姐聪明,可阿绿对娘娘的心思,自觉不差任何人!”绿衫子娴熟地递给绾妍一盏碧螺春。
绾妍接过茶盏呡了一口“乔鸯确实聪明,只是本宫觉得你俏皮些,比乔鸯天真可爱更甚。”。
她捻住瓷盖儿转了转,又笑言,“方才说你没沾上一点儿光的话,是本宫说错了。细细想来,以前你总是乔鸯的副手,如今却可以自领一班,与乔鸯分庭抗礼,伺候得也让人挑不出错处了。”
绿衫子高兴极了,点头如捣蒜似的,眉飞色舞道“多谢娘娘夸奖!”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乔鸯领着四儿进来呈药。绾妍攒眉将药喝了,刚将碗放下,四儿眼疾手快地往绾妍掌心里塞了一颗蜜饯,嘿嘿地笑。
“你这小猴儿倒是乖觉。”绾妍见四儿卖乖,嘴角上扬,“好了好了,都下去吧,本宫与乔鸯有话说。”
四儿闻言,动作突然一顿,她飞快地压了压心中的波澜,不动声色地将碗盏收进木案中,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