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月何其无辜。她还那么小,才刚彻底恢复神智,这些事情又与她何干。皮襄氏这么说,却好像成了她的错一样。
见小二月不接话,皮李氏心下更是得意,对皮襄氏说道:“娘,您不能怪我当初不愿意皮曲氏嫁进来。咱们家不过是农户,曲家当时已经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攀亲事自古以来不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嘛。”皮李氏说这话也不想想当初他们李家是怎么攀上皮家的,也不配啊。
皮李氏都再不怕当着小二月的面嚼舌根,“再说,咱们家虽是农户,但也不穷。曲家在金钱上确实帮衬了咱们家不少,但其实咱们家也用不到他家帮衬。相反,照民参考科举,他家帮不上什么忙,还竟添乱,最后还害死了照民……”
“住口!咳咳咳……”皮襄氏怒喝一声,立即咳嗽起来。
皮照民的死,现在皮襄氏最怕被人提起,才刚干净不久的脸上立即又见泪痕。
皮李氏却不顾,继续嚷嚷着:“娘,我知道这些话您不爱听,但我今儿一定要说。讲道理,我才是曲家的大媳妇,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怀礼和洛秋才是您的长子女嫡孙。按照圣鄌律法,从前咱们离京远没人管着,但现在到了京城天子脚下,可再不能枉顾,王族官宦之家可不许有平妻。皮曲氏该是妾室身份,她……”皮李氏一指小二月,“她不过是个庶出。哪有叫个庶出女儿住进女主人房的道理?”
其实,法理之外还有人情。当初太宗帝的母亲本就是皇后无可说道,但今帝高宗的生母却本只是个妃子,他都算妾生庶出。但高宗帝即位时是奉了圣旨,先皇都命提高宗帝生母为右慈孝皇后,改原皇后为左卿遵皇后,严格意义上来讲左皇后地位高些,但实际上左右两位便成了相等身份,同为妻室。高宗帝顺势成了嫡出。右慈孝太后还早左太后一步仙逝,实际是对太宗帝思念过甚,相当于殉情而随,便得以按照太后规格下葬,还得了文武百官联名,与太宗葬于同墓。现在的太后是左卿遵太后仍然健在。
旁人都以为,右慈孝太后是为太宗帝殉葬才得死后追封。至于高宗帝究竟是不是嫡出,又有谁敢说道。
像是朝堂之上的一些官员家里头也是有平妻的,不过都是先奏请圣上。得了圣上应允的,圣上都会给其两位夫人各封一个诰命。按理来说,诰命只封有功劳的臣子正室夫人。有了诰命身份,常人都不敢再说正室以下的那位夫人是妾室,改姨娘称呼为某某姓氏诰命夫人,或某某夫人。她们死后也不再按照妻妾身份而是按照诰命夫人品阶下葬。
至于子女是否算嫡出,现在科考高中者,圣上都是看才能派官不问出身,本已不那么重要了。这是儿子,女儿是嫡庶出身本就没那么重要。女儿在家中全看是否得父亲喜爱,得喜爱的庶出女儿往往比嫡出的生活还好。出嫁后又看是否得夫君喜爱。许多大户人家的庶出女儿也是嫁给好人家为正室妻子。
说白了,这就是圣上自己找了个漏洞钻。圣鄌的律法是先祖布下的他不好改。但男人fēng_liú,除了正室往往都是双亲做主,两家各图个利益。自个儿往后还可能遇见一二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叫自己真正喜爱的女子只能做妾,他们都怕委屈了心爱女子,便是变着法儿地要将人家拉平摆正。
这也是女子的悲哀,到底不如男儿随心所欲,一生全都要仰赖男子是否倾心,在家讨父亲喜爱,出嫁讨夫君欢喜,才能一直活得风光。
这会儿皮李氏硬要说皮曲氏是妾,小二月是庶出,光按圣鄌律法算倒也没错。可惜,皮照民刚为官不久,圣上倒是知道皮家有两位妻室,子女都算嫡出,又因为知道梁允中意皮家二夫人所出的小女儿皮二月,都默认了皮家两位夫人都属妻室。不过圣上还没寻到个由头,不好在破格将皮照民直接封为高官后又同时封皮家两位夫人诰命。现在皮照民突然就没了,圣上也很感伤,只记得追封了皮照民,确保皮家孤儿寡母的往后生活无忧,却一时忘了要追封皮家两位夫人诰命。
这会儿皮李氏抓住这点说个没完。皮襄氏烦闷又生自责,都开始后悔当初不该让皮照民娶了皮曲氏过分高攀,也许照民就不会……
皮襄氏越发咳得厉害,“咳咳……别……咳咳……别说了……咳咳咳……”这一边咳嗽一边讲话,皮襄氏的声音都被皮李氏盖过了。
小二月原本委屈,见皮襄氏难过都再顾不得自个儿,赶忙跑到皮襄氏身旁安抚,帮着皮襄氏拍抚后背顺气。
皮襄氏好了些,回头看向身旁二月,眼里一时很是复杂。小二月不傻了,倒是个乖巧贴心的好丫头,到底也是她和皮照民亲手带大一直悉心呵护着,算没白疼。可是,皮照民的死,又被皮李氏挖出怕是被曲家连累,皮襄氏现在丧子心痛,亟需一个发泄口。眼前只有小二月沾着曲家亲,皮襄氏不由得恨上了小二月。
皮李氏还在一旁说个没完,皮襄氏忍耐不得,冲动之下一把推开了小二月,骂道:“你爹爹都被你娘家人害死了,你……咳咳……”
这一下,小二月才是真的愣住了,伤心又委屈,哭了出来,却只是默默流泪。早先她就察觉到了,娘妻早走,爹爹走后,在她伤心难过时,皮家都再没个依靠,可以叫她躲藏宣泄。
皮李氏见了小二月这般模样,心里头爽得不得了,根本不顾皮襄氏咳得厉害,还在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