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直奔一处堆放答卷,轻而易举便找见了皮照民的,恭敬禀送圣上。圣上当即拆看,从头细看。
一炷香后,圣上看完最后一字,拍案高呼:“妙啊!妙啊!”后唤狄元芳道,“狄元芳你也来看看。”
“是。”狄元芳上前接过试卷,不看答问部分,先头已看过十数都是正答,想来其余也不会出错,直接细看起命题文章。他也花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全部看完。
圣上问道:“你觉着怎么样?”
“回圣上,考生皮照民得试题‘百废待兴,何以抓周’,文章开篇道‘一一关注,点滴起步,不急不慌,一一周全,方待时日过,不觉间已百废俱兴。’此言既提出了第一点建议,当一步一步来,一件一件抓,不可操之过急反致慌乱四顾难以周全,又是为下文做了铺垫。”
“正是!考场如战场,也如官场、商场、国场、家场。各场合都有各的难处,最怕一件接着一件全都一起来,致人四不暇接难以应对更遑论周全。考场还算安逸,好歹无身家性命情感之忧,但按照规定只有两个时辰,却要在百人之中脱颖而出,也非容易。有人定力不足,已是慌乱,所做文章便也上下不通胡乱一气,首当其冲为不可取。而定力足够,却才情、笔力皆不足者,所做文章虽勉强通顺,却词不达意,更没个重点,也不可取。其上,才情、笔力皆可取者,所做文章皆有一二可用之处。”说到这里圣上顿了顿。
他挥了挥手,示意狄元芳将皮照民答卷也递送给在场其余几位官员传阅,后继续道:“这最上者,就如这皮照民,同样短短两个时辰内,竟奋章一十六页,全篇通顺无一句废话。开篇过后直点题,一一从民生、经济、国教、国法入手,碍于时间有限,也只细说了这四项,却是对每一项都有其独到见解,都能提出一二中肯而又绝妙的建议。完结之处他还能自信道明,要周全了这四项,怕是就要花费三年五载才能巩固。其余可做后议,再细说予朕听。哈哈!”
圣上大笑着,一脸“你们快问我为什么笑”地看着众人。
狄元芳立即领命,问道:“臣斗胆问,圣上为何大笑?”
圣上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哈哈哈!好一个皮照民,好一个可做后议,那我若是不把他留在身边,岂不是就再不得而知?那我就只能给他个大官做做,好将他留在京中了,你们说呢?”
先头圣上点名要看皮照民考卷,众人心中已有所觉,现下见皮照民果甚得圣心,而且自己也细看过了皮照民考卷,皆也被皮照民才思敏捷周全所倾倒。圣上问了,他们便是争先恐后地应道。
“子皮照民当真有才,可顾圣眷。”
“依臣看,斗胆要说,这三甲状元之位非皮照民莫属。”
……
“你们可都是说着实话?千万不要是看在朕的面子上才如此违心褒赞于皮照民。”圣上说着,看向众人之中始终还未发言一人。
这人退后不得,只能上前道:“臣方又细看过皮照民答卷,才思笔触皆为上乘。臣等无一人违心褒赞。圣上慧眼识英,是先头臣看走了眼……”
“哦?”圣上忽然出声打断,问这最后一人道:“陈?谏,若是朕没记错,你自先皇在位时即为朝臣,担任礼部尚书之职至今也有一十四年。期间阅卷无数,该是不曾轻忽一份?得你先行监考、阅卷肯定,刷下一批无缘见朕,向朕举荐可以取进者,这两年来也是不曾看走过眼吧?这会儿你又道不曾违心,皮照民是当真才思笔触皆为上乘?”
“是。”陈尚书硬着头皮答道。
“那你是先头不曾细看皮照民答卷,一不小心看走了眼,便是轻忽职守呢?还是你明知这份答卷为皮照民所书,便是看都不看,故意直接刷下,以公徇私!”圣上说着声音突然拔高尖锐,哪里是问句,分明已是问罪。
陈尚书再站不住,“噗通!”一声双腿结实跪地,高呼:“臣不敢!”后上身也立即趴伏,额头触地有声,“咚!”
还候在圣上近前的小太监立即对圣上道:“回圣上,先头陈尚书确实看过皮照民答卷,但只匆匆一看问答部分便道不可取,不曾看过命题文章。”
“呵……”圣上轻轻嗤笑,眼中精光一闪。
陈尚书因维持着跪地叩首之姿,无法瞧见,但他不用瞧见,心中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原来圣上早已设下圈套。是他自己犯了糊涂,以为圣上还没抓住他切实把柄,只能削减他的权利但还留着他,便是见皮照民又来参考,立即私心作祟,再次故意刷下皮照民。
殊不知,那小太监便是圣上安排,故意将皮照民那一列答卷都交与他初审。看似随机挑给圣上看的答卷也都是这些太监抽选的,他自然可以不挑皮照民的。好一个圣上亲阅无需掩名,也是早为这一步设下方便。这该死的小太监有心,更是仔细看着他究竟如何阅的皮照民答卷,随后也记着他将皮照民答卷落于何处,才能在圣上问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皮照民答卷找了出来。
这再之后,当他听到圣上点名问取皮照民答卷的一刻,他已经知道大事不妙,却是再不能被他左右,只能随波逐流,便是一步一步落实了这陷阱。
若是他认了轻忽职守还算好的,却已是势被革职,但圣上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指他以公徇私。堂堂礼部尚书,竟徇私阻碍才学之人进取,罪同叛国,轻则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