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今日到新竹堂,方忠信提议只他们三人前来,剩下的女婢、侍卫都留在了别馆。打从一开始就刻意隐藏了他们身份是无可厚非,再来……好你个方忠信,可当真是老谋深算,准是一早就算准了他梁允最后会答应就读新竹堂,便好顺理成章直接留下王五,也只有王五陪他。
梁允一时间恨得是牙痒痒,可是事已至此,方忠信还口口声声都是奉着圣旨,他也是没辙。末了梁允气不过,只能是愤愤骂了一声,“老狐狸!”
方忠信抬手摸了摸鼻子,脸上有些委屈。他与姜子阳同岁,哪里老了?不过以梁允的年岁来骂他这个三十好几的老,好像……好像……他真的老了?他老了啊……
看方忠信一脸打击,恍然失神,姜子阳好意在他背后拍了拍以做安慰。
说来,二人同岁,姜子阳还孑然一身,方忠信可是已有家室儿女。虽然那一双儿女皆年幼,儿子三岁,女儿是年前刚出生,但方忠信到底也是做了爹的人了,怎么会被叫骂一声“老”就这么受打击呢?
姜子阳心思间不由细细打量了方忠信容貌一番。回忆他俩当年同时入朝为官,他殿试得取探花进士及第,官派中书舍人;方忠信非三甲,只得进士出身,也分入了中书省,做了起居舍人。因二人年岁相同,当时还都单纯,私下里有些结交,算走得近的。那时二人都单身,身高容貌也相当,皆属俊双俊。有意为自家女儿与二人说亲的官员大有人在,姜子阳一一拒绝;方忠信一开始也是拒绝……
不出半年,姜子阳自请辞官。之后听说方忠信是姻缘到了,相中了太府寺卿之嫡长女。二人喜结良缘,方忠信随之转职太府寺……
几年未见,如今方忠信已为太府寺少卿。朝中的人是如何尔虞我诈,方忠信是如何摸爬滚打才能到了这个位置,姜子阳太过了解。这个中辛苦都表现在了脸上。
身高未变,容貌似乎也还如那年俊美,但仔细一看,便可见方忠信眉目嘴角皆都有了细纹,是要常常对人笑脸相迎,哪怕是硬挤出的笑脸。双眼更见深沉,不复当初清澈透亮,那里头的都是心机,不为害人,也要能自保周全。最可怜的是那发际线,原本浓密黑发,竟早早掺杂了几根银白,头顶亮出大半,看着倒觉得那额头挺光亮的,可是那光亮尤其晃眼,
再看他姜子阳,岁月好似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俊美依然是当初模样。皮肤光洁哪见一丝细纹,黑发浓密,发际线从未上移。他是不常笑,但笑起来明眸皓齿,双眼炯炯有神,嘴巴可以尽情咧开露出牙齿不怕被人看见。若硬要说他有什么改变,那是比起当初苦学,又在京为官时的辛苦,现在可是一点都不累,最主要是不心累,便卸下了老成模样,天天跟学生们混在一起,心态更年轻了,模样便都跟着更年轻了,倒像是二十几岁出头少年。
此番一对比,二人站在一起,不知情者都要道方忠信定比姜子阳年长许多。姜子阳心惊,幸亏自己离京快,不然岂不是也要被消耗成了方忠信这般模样?
在姜子阳的拍抚下,方忠信看向姜子阳,看着看着那眼里头也是露出了羡慕,面上更觉凄苦。
姜子阳赶忙收手,对梁允和王五道:“那我这便为公子和五君安排宿屋,请二位打点一番再来此过入学考试。”
说罢,姜子阳稍加思索,决定好了二人居所,便亲自引导二人向外走去。
在姜子阳房间同排屋中,这两排住的都是弱冠以上年岁成年学生。圣鄌朝男女皆十五岁时及笄、弱冠。考虑梁允身份,将二人都安排在此,相邻学生都更守礼,该是稳当些。正好中段位置现在就相对空出了两个房间,可将梁允和王五各安置在一间。此来也方便王五随时注意对面梁允房间动向。
二人来时都没带着行李。王五便请命,梁允先入房间等,他速速去别馆取来二人物什。
姜子阳放下二人,独自回到自己屋中。
方忠信已调整好心态,见姜子阳归,便道:“我代为传话,明善道,叫子阳无需为难。孩子娇惯,有些任性,正好借此机会也修修他那心性。一视同仁外,还望子阳为师更严厉教育。”
姜子阳点了点头。早已觉圣上处处为他设想,王五刚好二十,便不出新竹堂规矩,可以入学,不叫他为难。更有此言,便同圣谕,彻底打消了他不用对梁允多加宽待的顾虑。
姜子阳问了问方忠信梁允已学,后叫方忠信稍等,也去叫了王昭俊,一会儿可同梁允、王五一同考试。
不多时,三人先后到场。方忠信不避旁观。约莫半个时辰后,三人答毕,姜子阳便阅完了三人考卷。
姜子阳先对王昭俊道:“嗯,可以,明儿开始你便至午后学堂吧。”
“多谢老师。”王昭俊过关高兴,不多打扰,便是离去。
后姜子阳冲着梁允点了点头,赞道:“五公子学问尚可,可入午后学堂。”
“尚可?”梁允立即眉毛一挑。
姜子阳却不理会他,直接看向王五,面上有些古怪,道:“五君,你这……你可好详细说说,你究竟在家学到什么程度?”
王五态度很是端着,已俨然一副学生模样,道:“回老师,学生王五在家只于年幼时得教识字,稍看《三字经》、《百家姓》,但不曾看完,然后……然后……”说着说着王五面上有些泛红,吞吐起来。
“好,我了解了。”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