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动手了?”
梧华从沉默中抬起头来,看着忽然开口的我。
“对,可以动手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证据确凿,人赃俱获,民怨沸腾,罪不容诛。”
“你又知道民怨沸腾?”
梧华笑了笑,在月光下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知道会沸腾的。”
我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一个安全局特工拿着一份报告过来,梧华草草浏览一遍,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把孙亮带到局里,让警察局副局长先主持局面,等白天我再去。”梧华吩咐到。
等特工走后,我用力撑起身子,靠在沙发背上。
“你不是这里的安全局的。”我说。
梧华回答:“我是【资料删除】。”
我点点头。如果他的身份是这样的话,逻辑链就连贯了。
“那个人是你的人。”
我用的陈述的语气。
我没有说是哪个人,但我知道梧华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人,梧华也知道我知道他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人。
他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越过我,看向我背后那皎洁的月光。
“知道那么多,对你不一定是好事。”
“我自有分寸。”我淡淡地回答。“你已经计划好了吧。”
这次梧华叹了口气,正面和我对视:“没错,即使没有你插手,计划也会照常进行。”
“其实我要谢谢你,少校先生。”他说,“在我知道有一个海军少校,特别是碰巧路过厉门的海军少校帮我抓住了那个小偷时,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虽然没有你插手,也会有几个警察‘碰巧’去搜查那个小偷,那个小偷也会‘碰巧’有机会逃跑,再‘碰巧’被几个安全局的伙计抓住,并搜出那封加密的信件。”
“但如果有一个绝对和我没有关系的海军军官,去完成这件事,那一定会更好,更能让元老院里的某些元老信服...或者说表面上信服。”
梧华的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已经发现了呀,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我刚到警察局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了。”
梧华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这样一封内容如此直白,又如此敏感和关键的信,为什么那人要找一个看着就不对劲的小偷去送呢?”
“要是这个小偷收了钱就把这封信丢掉,或者更不幸的,在路上被警察逮住,搜出这封信,那他和他的组织就会到了非常被动的地步。”
我也直起身子,捂着有些疼痛的胸部调整一下坐姿:“当时我得出几个可能。其一是那人本身处于被监视或者其他不方便行动的情况,其二就是他要通过这个小偷去送信,来迷惑可能在调查此事的警方。第三,或许就是他要送信的人要求他这样做的。”
“后来我很意外的发现,警方和你们安全局的反应速度和烈度,好像有点不寻常啊。”
“当时我觉得可能你们之前得到了什么消息,特别注意近期的恐怖袭击。但随后我注意到,你在部署调查任务的时候,把大部分资源都集中到了今晚的...”我看了看挂在大厅里的钟,“今晚的抓捕。派往调查各个化肥厂和商店的警员,少的像做场面功夫一样。”
“从那时起,我就想到,这可能是你们设计的一出戏。”
“在今晚的抓捕中,我一直在观察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防备我,但你一直隐藏得很好,好到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但在那个来取信的人出现后,你下意识地往海风路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和我后面发现的那人的举动一致。”
我看着他,耸了耸肩膀,又被伤处的疼痛刺激了一下,只得坐端正。
梧华静静地听我说完,慢慢起身踱步,双手背在背后。
我依然放松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跟着他转动身子,任由这个被我说了许多敏感内容的男人踱步到我身后。
他走到我的身后后,站定下来,忽然开口:“今晚我有些不好意思的。”
“这样的任务不应该让你去的,少校同志。”
“那派谁去?你会选择直接调集警方去围剿吗?”
“我会自己去。”
我看不到梧华的脸,但我知道他现在在笑。“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如果我来了这里,活下来的把握比较大。再说了,要是真的死了,对国家也有贡献。”
那是一个疯子,当时的我想。
之后一些年里,我和梧华这类人有了不少接触。他们这种人,放在上辈子,那就是极端的“无私的”种族主义者,丢到德国就是货真价实的纳粹,希特勒先生的忠实信徒那种。
梧华算是其中的代表人物,满脑子都是消灭南洋人,硬性夺取他们的土地和其他财产,把他们从物理上消灭掉或者直接赶出澳宋控制范围,将启明星旗下的土地建成“纯粹澳宋人”的乐土。
在共和国与中国的接触越来越深后,他们的政治纲领又变成了消灭逆明政府,推动澳华合并。其认同的国民标准也调整成“具有汉族血统、接受汉族文明,并且血统纯度和接受程度越高越好”的人群。
这类人——在之后政府将他们成为右翼种族主义者——是扩张政策的最坚定支持者。其中一部分在后来分化为中右翼派,成为大小工商主和农场主的政治代表,软化诉求和主张后登上政治舞台。另一部分在被政府无视后,愤而出走,在北美殖民地建立一座新的城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