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承恩的瞳仁动了动,自然是想打听荀薇儿的状况,但话到唇边又落下,这样貌似太唐突了些,他得先弄清楚大家对荀薇儿到底是什么态度。他笑了笑:“没事,我先退下了,王妃早些歇息。”
“嗯。”桑玥起身,回了墨月阁。
一回房,发现慕容拓也在,她三、两步飞身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熟悉的体温和男子幽香瞬间把她心底的空虚填得满满的,她呵气如兰道:“怎么去了那么久?父皇和荀薇儿呢?”
慕容拓抱着她,肩膀轻微地颤抖,不是用力,而是隐忍:“我去晚了一步,打斗的现场血腥得惨不忍睹,没找到父皇和荀薇儿的尸体,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成功地逃脱了?”
桑玥仰起头,素手轻抬,掬起他俊美但蒙了一层忧郁的脸,柔声安慰道:“父皇机敏过人,一定能够逢凶化吉的。”
四年,整整四年,他没好好地陪过他一天,他要么在打仗,要么在大周,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可还没吃上几顿饭他便消失了,而且有可能……凶多吉少。那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暂时失去了武功的父皇又怎么是敌人的对手?
慕容拓阖上眸子,不让泪意冲出眼角,但周身散发出的冷意仿佛踏破了寒冰地狱而来,他的怀抱暖暖,桑玥的心却略过一阵又一阵凉意。
“让小慕儿去找找吧。”小慕儿是他们几年前养的一条藏獒,嗅觉较普通犬类更为灵敏,当初它赏不足月就发现了她被子里的异状,要不是它,她或许已经死在桑柔为她准备的毒蝎子的尾巴下了。
慕容拓点点头,实际上,他已经带小慕儿找过了,在丽湖和郁江的接头处没了他们的气息,他吩咐人日夜不停地打捞,也派了最精良的暗卫沿途寻找,现在,除了等待,他别无选择。
两个人都在等待,一个是等赫连颖的回复,一个是等慕容辰瑞的消息。
“我看了你做了标注的世家,一个是北齐沈家,一个是北齐染家,他们都是什么样的?”桑玥这么问,一方面是帮着分析神秘人的身份,一方面是想分散慕容拓的注意力。
慕容拓如何不知她的想法?他拥着她,道:“北齐沈家和大周姚家颇为类似,以文官为主,不同的是,沈家世袭丞相之位,这是先祖传下来的规矩。”
桑玥诧异地道:“哦?向来只有爵位世袭,没想到官位也能世袭,那沈家定是有过人之处了。”
烛火落进慕容拓深邃的眼眸,原就璀璨,而今更是潋滟:“过人之处想必是有的,但赫连颖并未对我明说,我当时又不关心北齐内政,便也没有追问,沈老丞相在位时德高望重,颇受百姓爱戴,但四年前他不幸辞世了,沈逸飞世袭了他的官位,但我思前想后,认为沈家的可能性不大,沈家仅沈逸飞一子,他目前人就在北齐,当然,不能排除旁系血脉。”
桑玥记得沈逸飞,他们大婚当日,他作为北齐使者,给她送上了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那少年,丰神俊朗,卓尔不凡,只是他的口碑却不怎么好。“老丞相年纪不大,才五旬而已,怎么就去世了?”
慕容拓抚摸着她精致的面庞,道:“对外宣称是突发顽疾。”
;桑玥“哦”了一声,“染家呢?”
“染家以武官为主,北齐近半的兵权都在染家的手里,相较于只忠于皇帝的沈家,染家更倾心于在马背上捍卫江山的赫连颖,武将嘛,只佩服比他们强的、比他们能杀敌的,起初赫连颖去军营任命副帅,染家公子紧闭大门,不让赫连颖进入,赫连颖一怒之下,用火炮轰了军营大门,并单枪匹马挑战了染家的三名将军。”
“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赫连颖胜了,三名将军被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随后,赫连颖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中展现了她过人的军事才能,平定北齐的同时也收服了染家人的忠诚。可以这么说,染家对赫连颖就像荀家对你。”
武将,染家,桑玥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随后把沐承恩入住曦王府一事告诉了慕容拓。
慕容拓的浓眉一蹙,沐承恩是否出现得过于巧合了?慕容辰瑞和荀薇儿一出事,他便进入了王府。这么一想,什么沈家,什么染家,统统比不得沐承恩的嫌疑大。如果沐承恩是那神秘人,敢进入王府,除了有所图谋之外,必是笃定了他在短时内找不到慕容辰瑞和荀薇儿。
“好了,别想了。”桑玥让莲珠打来热水,她拉着他走到浴室,松了他的腰带,一件一件地褪去他的衣衫,待到他泡进温暖的水中,她拿过毛巾给他轻轻地擦背,擦完了,又托起他如绸缎般光滑且闪动着黑亮色泽的墨发,用葱白指尖细细梳理。
她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宝贝,微凉的指腹按上他紧绷的头皮,一点一点地舒缓着他的疲劳。
荡着浅浅涟漪的水面倒映着她清丽的容颜,以及颊上那抹深情温柔的笑意,她一句安慰之词也没说,但慕容拓的心却如沐春风,纵然天崩地裂,她在身旁,他便无惧毁灭。
回过头,他单臂一勾,吻住了她的唇。
北齐,凤栖宫。
敞亮的内殿,十二名宫女敛气屏声地分列两旁,宛若冰冷的雕塑,唇角一丝笑意都无。别看她们是宫女,但个个武艺高强,绝不逊于宫里的暗卫。如此,方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一国之母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