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祭坛的必经之路,有一十字路口,此时,那里人声鼎沸,异常拥堵。原因很简单,郭家的马车,不知怎的,和桑玥的马车撞了。
两辆马车把街道堵了个严严实实,过往的行人只能驻足一旁,虽然焦急,但谁也没胆子往桑玥的枪口上撞,除了,这不要命的郭紫仪。
郭紫仪生得浓眉大眼,唇瓣细薄,一看就是个脾气不好的。她原先就对桑玥害死哥哥郭玉衡一事耿耿于怀,今儿倒好,她不惹桑玥,桑玥的马车却把她的撞了个人仰马翻。说来也丢人,同样是马车,她的被撞得四分五裂,桑玥的仍旧完好无损。这……这落在众人的眼里,会怎么说郭家?郭家没钱,连马车都是次品?
拒这是事实,郭家的经济的确大不如前了。但越是穷,越是怕人道她穷。
“桑玥!你的车夫没长眼睛吗?”
桑玥踩着琉璃玉石做的台阶走下马车,当那台阶一亮出时,所有人,包括郭紫仪在内,都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琉璃玉石在名门望族都是用来做珍贵首饰的,桑玥却破费地做了脚下踩的台阶。姚家,当真是有钱!
“郭秀,天冷路滑,你的马没吃饱走不快,你就该让道,站在一边,让大家先过。”
桑玥轻描淡写地说完,人群里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哄笑。郭紫仪气得面色铁青,桑玥转身就走,她一把扯住桑玥:“今天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在她不知死活去扯桑玥的袖子时,人群里爆发出了第二阵倒抽凉气的声音,他们没看错吧?郭紫仪居然敢对桑玥拉拉扯扯?自打云澈的宴会上,单侧妃把桑玥跟瑶兮公主相提并论之后,众人还这就把她看成了大周境内第二个谁都不能惹的煞星。
就在众人以为桑玥会一巴掌拍死郭紫仪时,桑玥却只淡淡一笑,声音清冽,却无多少怒意:“郭秀要怎样才肯罢休?”
郭紫仪的眼眸一睁大,桑玥也是这么好说话的?她的胆子便又壮大了几分:“那个……那个……我的马车很贵的,你照价赔偿就好。”
桑玥给莲珠使了个眼色,莲珠从宽袖里掏出一万两银票递给了郭紫仪,郭紫仪不用数,光看那厚度就知道桑玥给的赔偿金绝对不少,更重要的是,从桑玥那儿讨到便宜的,她郭紫仪怕是京都第一人!
“你……你不会表面上给我银票,暗地里派人杀了我吧?”
桑玥的余光一扫,自人群里寻觅到了慕容拓的身影,她优雅一笑:“不会。”
我只会感激你给我帮了个大忙。
一场小变故,有惊无险,郭紫仪再讨厌桑玥,也不能误了去祭天的吉时。古往今来,历代天子都十分重视祭天,绝对不容许出现任何的差池。
所以祭天,就是要体现“君权神授”的思想,宣扬神权以维护皇权的目的,要求输祭天事条的人员,不得有任何差错,否则要予严惩。如在《大周律法》中明文规定:“每逢祭祀,于陈祭器之后,即令御史会同太常寺官遍行巡查,凡陪祀执事各官,如有在坛庙内涕唾、咳嗽、谈笑、喧哗者,无论宗室、觉罗、大臣、官员,即指名题参。”因此,凡随祭人员无一不是诚惶诚恐,胆战心惊的。
小到雩坛祝版上的文字、具服台更衣幄次所设的坐褥,大到按规定应悬挂三盏天灯,但凡出现丁点儿差池,皇帝都会大发雷霆。更别说,误了时辰了,一个搞不好,项上人头就不保了。
祭坛在京都以东,三里之外,天色暗沉,路面积雪深厚,众人在行进的途中莫不都是小心翼翼。
慕容拓将五感的敏锐度提到了最高,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寒风吹起他的墨色氅衣,那飞扬横起的弧度,毫无间隙地嵌入了暗黑的夜色之中。马车顶端的六颗硕大夜明珠,照着前方光滑的积雪,也照着他谨慎的神色。
此处,右面是冰冷湖泊,左边是良田万顷,不适合掩藏,便也没有杀机。但是,往前一里就是一处峡谷,隔得老远他都能听见冷风在山涧穿流,发出呜呜的哀鸣。那乱石嶙峋的耸入云霄的山脉,披着积雪,闪动着银色光辉。
慕容拓拔出腰间的宝剑,给身后的八名血卫打了个手势,众人立刻调整队形,两前两后,两左两右,将冷香凝的马车合围中间。
祭天的吉时是日出前七刻,为了赶路,现在也就才刚过大半夜而已。周围黑灯瞎火的,只能靠着积雪反射的辉光来判断远处的敌情。这是一种久经沙场之后练就出的直觉,若他想阻击,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么一处有利的地形。
走了大约半刻钟,他们已经抵达了峡谷的入口,慕容拓启声道:“思焉,待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和皇后娘娘跑出来,听候我的指示。”
思焉在里面恭敬地应下:“是,奴婢遵命。”她明白,今天就是一场恶战,皇后娘娘若能及时抵达祭坛,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如若不能,误了时辰,后位怕是就被冷贵妃给夺了。届时,一个后宫,两个皇后,娘娘又是心善软弱的,如何争得过冷贵妃?
轰隆隆!
就在慕容拓的即将策马踏入峡谷时,前方传来了一声巨大的爆破之音,地面抖了三抖,马匹受惊,发出恐惧的嘶吼,车夫急忙勒紧缰绳,不让马匹四处乱窜。再放眼那漆黑的峡谷深处,飞雪走石,山体滑坡,好好的一条道路,竟是从中被炸得堵住了。
这……叫马车如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