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我走到屋子外边,讲真,外边还有点冷!
“妙妙。”他喊着我的名字,我一哆嗦,这种气氛作为过来人的我心知肚明,记得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去相亲,那男的呼朋引伴,饮酒高歌,可能酒喝得有些多了,他提了一个要求,让我送他回家。
一个酒鬼,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家。
我刘妙是谁,脸一沉,方圆十里都能结冰。
晏子的脑袋凑了过来,我伸出一只手掌将他的脸和我的脸挡在手掌之间:“那个,我还未成年。”这句话说出来多有意境。
未成年。
哈哈哈,我心里又不免觉得好笑。
十七岁的身体,三十二岁的灵魂。
他收回刚才的暧昧,仍然陪着我站在外边吹着西北风:“我可以等你。”我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他这种脸型吸引不了我这三十二岁的灵魂,可能我的灵魂远不止三十二,有可能更老,所以,我仍然在拒绝:“即使满了十八岁我还是学生。”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显然,很不高兴,他生日,我说出这样令人扫兴的话来,换成我生日,我也不会高兴。可是,他不是已经踏入社会了吗?
踏入社会的人都知道,现实,很残酷。
有多少人会因为怜悯别人而牺牲自己的自由,“我知道了。”他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一个人站在外边,风吹过来,刮得刀片似的疼,还好,这个时候不算太晚,能够拦一辆摩托车。我拦下一辆摩托车,让司机载我回家,到家门口的时候我一掏口袋,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时,我才想起来,只记得带个红包给人家庆祝生日,却忘记了装点零钱以备不时之需。
门也是关着的,司机歪着头看着我,我对他说:“师傅,你稍等一下,我去拿钱。”
因为我家的门是关上的,这个年代有手机的人可以说用手指都能数得出来,更别提什么微信转账,微信支付了。只能在邻居家借点车费。
万幸,邻居在家。
“哥,借我点钱。”其实我这邻居跟姑姑的年纪相仿,小时候经常一块玩耍的也是跟姑姑她们一块,我喊他喊哥,是因为他与我平辈。
“要多少?”他竟然不问我为什么借钱。
“师傅,多少?”
“六块。”
分明是敲竹竿啊,这个时候物价都还没涨,猪肉都才四块钱一斤,每个月的生活费才两、三百。我说的两、三百指的是全家的生活费。再反过来想,我上学一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抵得上一家人的生活费了,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学校太坑。
“哥,回头还你。”
“好说。”
想不明白,这么大晚上的,都去什么地方了,还锁门,我站在门外很焦虑地等着。即使重生也逃不掉这种焦虑和度日如年的等待,同样是晚上,连时间点都相似。假设,我并没有穿越回来,按2002年的流程,我应该像凤丫头他们一样还在学校里学习,即使晚上也不例外。冬天的晚上,特别冷,那个时候我还是住在姑姑家,每一次,下了晚自习已经是很晚很晚了,我没有大门钥匙,只能站在外边吹着冷风,然后,仰着头扯着脖子喊姑姑、姑父。
一遍又一遍地喊。
没人应答,看着街上冷冷清清的,我心里会生出很多恐惧来,很害怕因为进不了那扇门最终流落街头,也有那么几次,实在太晚了,任我怎么喊,都不会有人给我开门,我便折回学校,摸黑回到宿舍,请求住在宿舍的同学收留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一个晚上,慢慢的,次数多了,经常收留我的那个同学还特意给我准备一双拖鞋,至于我为什么那么晚了会进不了屋,她从未问过我。我也很少跟人提起,我姑父那时并不上班,姑姑一个人撑起全家的开支,连同奶奶的还有我爸的,按一般人来想,这种压力会很大,至少当我承受不起时,我会显得异常烦躁。但是姑姑没有,她并没大发脾气,甚至从不跟任何人抱怨,她选择了一种上瘾的排解压力方式,赌博!
我曾亲眼见过,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副牌,挨个的发牌,庄家大,通杀,庄小于闲,通赔,所有人的眼睛都是血红血红的,有人,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间输掉房、车,欠下一屁股债。我不知道刚开始时是谁让她迷上了赌博,但我心里很清楚,她所有的消极情绪都排解在赌博上了,所以,她没有脾气,她从不诉苦。
站得双脚都麻了,他们还是没回来。
这时,我又有些担心了。
但一想,离爸爸的工厂出事的那个时间点还早,他的工厂一共出过三次事故,一次是因为打雷,劈中了仓库,仓库里的所有货物都没了,他没泄气,想办法将漏洞给填补上了,过了两年,隔壁工厂的仓库出了意外牵连到爸爸,再一次损失了一大笔钱,他仍然没有气馁。最后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那是2006年,我回家的时候路过爸爸的工厂,特意到厂里去看他们,谁知,走到工厂门口时只觉得寒气逼人,明明不到下班时间,里面安静得让人害怕。
我没再往里面走,转而直接回家。
回到家中以后,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大家依旧吃饭,聊天,我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我爸的身影,于是开口问姑姑。
姑姑这才告诉我爸爸的工厂出现一次重大事故。
“这回要倾家荡产了。”
我的心里成分焦急:“那我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