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是红色镶着金边的长毯,一路延伸。
殿外众人的呼声陡起,却是夜宸卿一袭红色的婚服,缓步入了殿口。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一顶轿子缓缓而来。
周遭人呼声又起,倏忽间只见那轿子的前帘被撩开,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新娘子下了轿子来。
之间那新娘子一袭红裳,头上蒙着个盖头,流苏细密精致,随风轻晃,她由丫鬟扶着一步一步缓缓走着,步子却显得有些虚晃。
大抵是心里不安宁。
淮柔承认,如今将要同她成婚的,是一直以来她想嫁的那个人。
她蒙着盖头瞧不见,却知道他就在前面。
可是……
在如此的情况下嫁给他,以如此的身份嫁给他。
自己,终究也不过是个工具吧。
她欢喜他,能嫁他也是雀跃,只是思量着自己不过的工具,又总是酸涩难言……
可是丫鬟已经引着她到了殿中,停下脚步来。
一切将要开始了,一切将要结束了。
淮柔沉了口气。
那边,喜婆已经端了喜盘来,那喜盘里是一朵怒放的红花。
她立在正中,两侧的丫鬟分别执了一端缎带,给两位新人。
淮柔的手触碰上缎带,随后她稳稳地拿住了。
嫁,不管是为什么,如今她想着,她欢喜的是他,如今足矣。
孰知那边夜宸卿,垂着眼盯着那红色的缎带,却是一动也不动。
“王爷,请。”
那丫鬟低低地说了一句,又向前递去。
只是夜宸卿依旧没有抬起手来。
母亲交代他的礼节,他记得清清楚楚。
接了这缎带红花,便要走到前堂去拜天地父母。
他知道接了这缎带,恐怕就再没有回头的路了。
大堂里渐渐安静下来,夜氏夫人皱起了眉头,忽而缓缓站起身来:
“是老身疏忽了。”
她低声说着。
“宸卿的手上有伤,怕是接不了。”
她如此说着缓解满堂的僵滞与尴尬,哪怕明知夜宸卿的右手安然无恙,伤在左手。
几步走上前去,执起那一端缎带,回眼看着众人,笑道:
“是老身疏忽,诸位,见笑了。”
语罢又垂眼道:
“来,宸卿,娘给你系在腕上。”
夜宸卿皱起眉,并不动弹。
夜氏夫人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随后伸手执住他的手臂。
“来。”
周遭一派安静。
夜氏夫人执着那一端,便缓缓地向他手腕上系。
绕过手腕来正打算寻个东西别好,却只听‘锃’的一声。
手中的红缎应声二段。
旋即,只听‘当啷’一声,一只短匕落在地上。
夜渌被惊得生生后退数步,宾客亦是大乱。
窃窃私语的声音,吵吵嚷嚷的不安,在这一瞬间充盈了大堂。
“谁?!”夜氏夫人直起身子来,凛眉断喝。
可是回话却是慵懒而又戏谑。
“朕,来寻朕的人。”
寥寥六个字,却惹得夜氏夫人生生背后一凉。
循声瞧去,却只见一袭玄色长衫的女子,已然勾着唇角缓步走入殿中,只她一人,眉眼里却尽是凛然和从容。
夜氏夫人自知斗不过她,却依旧是咬了咬牙顶回去。
“北皇的人,不在此处。”
她的声音冷冷。
“如若北皇指的是宸卿,恐怕就误会了。”
“宸卿当初便是被北皇强行带走的,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如今,宸卿早已归国,同北国再无瓜葛。”
弋栖月笑:“夜夫人此言差矣。”
“宸卿早已是我北国容君,虽未来及大典庆贺,但是诏书已至天下,不曾贬谪,不曾撤回。”
“夜夫人,不知贵国可是有意轻视于朕?”
夜氏夫人咬了牙,却是说不出话来。
弋栖月笑:“也都不妨事。”
“今日朕便将话搁在这里”
“朕宫中只他一人,虽名为容君,实则为凤后。”
“如若东国执意轻视于朕,违礼而行,只怕便是要仿西国之路。”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仿西国之路……
西国被北国灭国并入,如今已被分为城池!
在座众人皆是面有震惶之色,夜宸卿这厮倒是云淡风轻。
弋栖月则举步绕过夜渌,抬起头来看着夜宸卿。
“可是在等朕?”
她勾挑起唇角来。
夜宸卿垂了眸子,唇角上扬,笑道:“是。”
语罢却是不顾这是大堂之中,俯身低头吻上他的陛下。
夜渌在一侧攥着拳头,却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咬咬牙想挥手让人上前去,可谁知只一抬手,便只见四下突然跃出许多黑衫男子,‘呲楞’几声,长剑出鞘,严严实实地拦在四下。
“北国与东国也算世交。”
“朕当忍则忍,只盼贵国莫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夜渌咬了牙,忽而却只听着宾客又起嘈杂。
她回神一看,却只见那边远远地一列兵士汹汹而来。
旗帜上却是‘北’字。
为首一人手中不知执着何物,他们一路过来,四下将士竟无一人阻拦。
夜渌愣了半晌,随后反应过来
那分明便是兵符!
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自家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