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南侧,至于东西两向,只能听天由命,就城内的防守力量来讲,已经无暇顾及那里。而暝池一方似乎也很有骑士精神,所有的人马也开始朝着南方集中,只是鬼与荒兽密集地聚在一起,仿佛一片黑云压在心头,让每个人的心中都无比沉重。
一道紫影突兀地出现在城头之上,瞬间十几把刀兵指向那身影,其后还有百余长弓的弓弦已被拉满,纯钢的箭头上闪着烁烁寒芒。来者四十五度角望天,双手背后,丝毫不在意周遭那凛然的杀气。
“月昼之时,城下的部队将会发起最后一波冲击,至死方休。”流觞的语气平淡,却带着难言的压抑。
“月昼?”杨朵对这个新鲜出炉的名词提出了疑问。
“月昼是一种罕见的现象,或许是长时间能量积累后的外放,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月昼发生时,在某一段时间内,月光会显得异常明亮,将鬼界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流觞耐心解释。
“为什么会偏偏挑选这样的时间?这不是对我们更有利吗?还有,这月昼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杨朵接连抛出三个问题。
“挑这样一个时间段来发起攻势就是为了拉近双方力量的平衡,至于为什么在大优的局面要这样做,我也不大清楚,总之从一开始的时候这边似乎就不拿战损当回事,似乎还盼望着损失越大越好。至于月昼发生的时间……”流觞说到这里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那一轮满月,接着道:“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吧。”
“你觉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杨朵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不会让你死。”流觞没有正面回答,但他这六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胜算几乎为零,甚至这一城不到千人生还的几率也近乎于零。
“呦,大侠,我们还真是有缘啊,上次你身边那个姑娘呢?”马麟忽然贱兮兮地插了一句,却是为满脸通红的杨朵解了围。
“哼,是你?那个是我表妹,上次在兽骨林中若非为了护她,你根本不配我出剑。”流觞傲然道。
“啧啧,表哥表妹,出双入对……”马麟小声嘀咕着。
王翘楚在一旁对他猛使眼色,马麟却装作没看到,似是对上次与流觞交手时被对方一招逼退而耿耿于怀,想来觉得现在自己等级再度提升,技能点和属性点也都加在了该加的地方,已经有了和流觞一拼的实力。不过流觞却没有理会他,再度冷哼一声,一闪身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随着流觞带来的消息,薄葬城中越发沉寂,偌大的城内似乎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轻微的呻吟声和兵刃与城墙偶尔的碰撞声。只有布丁和王小姐还欢脱地在肖佩佩脚下相互追逐,为这难捱的压抑中带来几丝生机。肖佩佩弯腰将两个小家伙都抱进怀里,任它们在怀中继续伸爪子打闹。她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战士们,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平静,没有恐惧,没有慌乱,没有任何负面情绪,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孔让肖佩佩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一个弓手将身边一个同伴尸体腰间的箭袋扯下,挂在了自己的腰上。他扫了一眼箭袋上用线缝着的名字,那线已经被鲜血浸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可那名字他却异常熟悉,那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们都很好强,自小就相互较劲,而在这次守城战中,在朋友生命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两人却刚好是平局。
这弓手把箭袋挂好之后,又开始从城头上那些鬼和荒兽的尸体上将射入的羽箭一根根拔出,插进箭袋中。能跃上城头的敌人多半都是从箭雨中存活下来的高手,可他们却倒在了灵能者们舍命的近身战下。有的羽箭的箭杆上刻着名字,有的没有,这都已经不重要,因为这弓手知道自己早晚也会和这些羽箭的主人一样,倒在这城墙上,再也看不到人间的阳光。不过,起码这一刻,他还要准备迎接战斗,带着那些箭矢主人的意志,与他们不灭的英魂一起战斗。
……
一个用剑的灵能者用牙齿又紧了紧右腕上绑着的绷带,这灵能者原本使用双剑,他说不上是剑客,与流觞那样等级的高手相比,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可现在却没人笑话他,他的双手都已经齐腕折断。他的左手是被一只厉鬼用鬼头刀斩断的,那把刀本来是斩向他身边战友的脖子,他见状连忙挥剑格挡,同伴躲过了这一劫,可他的左手却连同自己的剑一起被那凌厉的刀气绞得粉碎。
而他的右手则是被一只荒兽咬断,那是一只浑身雪白头生独角的巨狼,那只狼原本在与另一个灵能者对阵,而后者支左诎右明显不是对手。他在一旁瞅准了机会一剑刺进巨狼口中,可那只狼却发起了狠,不顾长剑刺进嘴里的痛苦,居然在临死前一口咬断了他的手臂。这灵能者现在失去了双手,不过他却没有失去双剑,亦没有失去战斗下去的决心与勇气。两把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长剑正用白布绑在他的手腕上,鲜血早已将那纯白的色彩染成了触目而浓烈的红。
……
烟鬼点燃了一支香烟,虽然已经体力透支,但他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背靠着城墙上那冰冷而坚硬的巨石休息,他背上的伤只要稍稍动一下就钻心的疼,那是一个小时之前留下的伤口,那道半米多长的口子两边的皮肉都有些微微变成紫红色,显然伤他的兵刃上带着强烈的冻气。他解决掉对手之后只是草草地包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