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村长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乱糟糟的,让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他只听得见钱氏在哭,“村长,当家的回来我怎么和他说呀,周银连个尸首都没有啊……”
这一句话好似劈开了村长的任督二脉,让他一瞬间通达起来,谁说周银没有尸首的?
当时周四郎抬回来的人一定是周银,哪怕对方的脸被划花了,但前一天才见过的熟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
但那个周银,是被官差找过,定性为盗匪的人;而这一个,却是被盗匪杀了的人……
村长脸上要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对周喜和满宝道:“快让你娘别哭了,官爷还在这里呢。”
衙役是有些不耐烦了,但毕竟是人家家里死了人,他不好阻拦。
等钱氏的声音慢慢低下来了,他这才道:“县尉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回头去县城消了周银的户籍,把该办的都办好,近来县太爷对民事关心的狠,你们可别给县尉大人惹麻烦。”
钱氏一脸胆怯的点头,问道:“需要带什么东西去吗?”
衙役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告示单拍给她,道:“拿着这个去,还有你们家的户籍,村人的具保书就行。”
村长还没问,钱氏便已经开口,“怎么还要具保书?”
“当然要具保书,不然谁知道周银是不是你们家的?”衙役一脸理所当然的道:“这个具保书直接说明这路引上的周银是你们家的周银就行。”
没有这个东西,谁知道他们的东西是不是送错了人?
村长一听,立即看向满宝手里的路引。
满宝连忙给他看。
村长眯着眼读了老半天,心中各种念头都闪过,然后在衙役越来越狐疑时点头道:“这个就是她家的周银,这,这字可真别致,哈哈,哈哈……”
衙役一听,便知道他是不太认字,也没有多计较,他起身道:“行了,既然你们的村长也来了,那这事就算了结了。”
钱氏连忙挽留,“这都快午时了,官爷不如留下用饭,我让家里的小子去买条肉回来,这大热的天劳烦您跑一趟……”
衙役闻言一顿,就犹豫起来,没有钱,能吃肉也行啊。
钱氏见了,越发尽心的挽留,一叠声的吩咐小钱氏,“去给二头二丫拿些钱,算了,让老二家的亲去,买些肉回来,你再把鸡蛋拿出几个来给官爷炒个菜……”
衙役听了道:“你们家还养有鸡呀,鸡蛋多吗?”
钱氏闻言,顿了一下后赔笑道:“有几只。”
然后转头对小钱氏道:“算了,让你二弟妹去鸡窝里抓只鸡来杀了,再去菜园多要些菜蔬。”
衙役连忙道:“这鸡要嫩些的好吃,最好是头年下蛋的鸡,不然这有了年头的鸡虽然闻着香,但那肉太柴。”
钱氏应了一声“是”,和小钱氏道:“让你二弟妹抓只嫩一些的母鸡。”
满宝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胸中有股气冲撞着,她张嘴就要说话,却被眼尖的周喜一把捂住。
听到动静,衙役看过来。
钱氏立即道:“快把你幺妹带下去,这孩子哪看过这样的阵仗,一定是吓坏了,带回屋去,晚上拿了饭去村口叫她。”
周喜应了一声,半抱半拖的把满宝给带下去了。
门外的二头和二丫等人脸上也有些愤怒,但被娘亲和婶娘们瞪着,也被拦了一把,没有闹出事来。
冯氏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道:“还不快带着弟弟妹妹们过去?就在房间里陪小姑玩儿,哪儿都不要去。”
周喜把满宝拖回房间,这才放开她。
满宝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眼泪就哗啦啦的流。
周喜抱着她安抚道:“好孩子,这事不同其他,我们不能闹脾气知道吗?”
周喜不太明白,“就是因为事情不一样,我们才更应该生气呀。”
在她的记忆里,便是遇到不好的官差,爹娘和哥哥们虽然也会点头哈腰,却也会不软不硬的顶回去,这回子怎么把身段放得这么低?
满宝道:“他不过是个报丧的衙役而已,我还认识县太爷呢。”
“这事不一样,这事不一样,”周喜不知道怎么跟满宝解释,只能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你可别出去坏娘的事。”
周喜道:“你看娘那么低头,就不能把这事给搅黄了。”
满宝这下垮下肩膀了,半响才点头道:“好吧,我不骂他,也不生气。”
“好孩子。”
满宝抬头问周喜,“大姐,那真是我们小叔吗?我看路引上写着他是商州人,既是商州人,怎么又是我们家的小叔?”
周喜一愣,却是想起爹娘曾经说过,小婶是商州人氏,前些年日子刚好过一些的时候,他们就提过想要去商州找一找夏家的亲眷,只是商州那么远,他们连商州在哪儿都不知道。
不仅老周头和钱氏,就是胆儿比较大的周四郎也害怕去那么远的地方的。
念头一闪而过,周喜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道:“满宝,你六哥回来带你玩儿,我去隔壁看看。”
一出门,看到二丫二头领着几个小的嘟着嘴不高兴的过来,连忙道:“别在外头晒太阳了,快进屋去陪你们小姑,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周喜急匆匆的赶到隔壁,钱氏又让小钱氏盛了两碗豆花出来,衙役一碗,村长一碗,让俩人坐着说话。
看到闺女站在门外给她使眼色,钱氏就抹着眼泪出去……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