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打量着幸村的侧脸,出音的思绪游离着,心里突兀地生出一种微漠的悲哀感,不知是为谁生出的悲哀感。
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拥有无比强烈的信念与追求,那个人是这样,败倒在她拍下的立海大全员是这样,面前的幸村似乎也是这样……
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让他们如此笃定,眼里的坚持生生不息。
出音摇摇头,她或许是明白的,但一定不甚明确,可隐隐的,她有种预感,这种执念的特质,这一次的日本之行将给她答案。
日头已渐渐偏西,光线不再那么强烈,只有天边云霞绯丽如流火。
空荡的球场中,凌乱的球散了满地,只有一个身影,从早晨到傍晚一直在不曾停息地挥拍练习着,他身上流下的汗水浸入脚下的土地,濡湿了一片。
从医院出来后出音在陌生的街上游荡了一下午,临近傍晚却不知觉地又来到了青学,她追逐着的那个人的所在。
校园的空荡在她意料之中,可眼前球场中的那个有些傻气的人却不在她的想象里。
出音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那道身影无数次地重复,挥汗如雨,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发颤的频率,但他,仿若毫无知觉的,从未停过。
一时间出音有些沉默,更辛苦艰难的训练她不是没见过,甚至她都经历过,那些练习到痛到无知觉的时候,那些压力大到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这样一种涩然的感觉。
就在如血的绯云之下,她望着那道微微发颤的身影,心底莫名地添堵,舌尖发涩。
桃城一个人对着墙练习,说是练习,但其实,更多的是发泄。
他盯着墙面上的一点,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心中却乱得没有思绪。
脚伤比预想中要糟糕得多,休养的时日被拉长,甚至还不能接受长时间的高强度训练。
想到这儿,桃城的额角不免又跳了跳,心里气极了自己的不争气,却也只能泡在这场上靠无休止的挥拍发泄苦闷。
“啪!”
头上传来强烈的痛感,一下子拉回了桃城的心神,他看着脚边打中自己的石子,眉头一皱,转过了身,正对上一双沉静的美目。
“奏江,出音?”
那一日出音的空中三周转体实在令人难以忘怀,桃城简单回忆了一下就对上了号,“你来干什么?”
“其他人呢?”
不理桃城的问题,出音慢慢走进场中,眼角慵散地挑起。
“周末,没有训练。”
“哦,那你怎么在?”
不带笑意地勾勾嘴角,出音看着眸光有些黯然的桃城,慢慢开口,“有多余的拍么?”
“有…你要干嘛啊?”
“陪我打一场。”
束起长发,出音接过桃城递来的球拍,眼底深处有微微倦色,语气也低了几度,“谁叫你和我,同病相怜呢。”
“嗯?”
没有听清出音的低语,桃城疑惑之际,出音已走向球场,他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跟了上去,打就打,反正他也需要发泄。
没有比分,没有裁判,也没有规则,这场夕阳之下的对决已称不上对决,它只是一场两个人的发泄。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只是力量对力量,速度对速度的蛮打。
拉锯、喘息、汗如雨下,压抑、低沉,却酣畅淋漓。
再没有其他了,没有任何羁绊、疑惑、不甘、无奈,只是球与拍,只是击打与迎接,没有输与赢,没有开始与结束。
一直一直,出音感受着球的轨迹带来的熟悉的风,扬起她零散的碎发,迷住她的眼睛。
只凭感觉,凭多少年来得到的直觉,去击球,去追逐,忘掉一切,只有眼前的一方球场。
桃城想笑,尽管过度用力的手在发胀,有隐隐的痛在浮现,尽管好好休养的脚有些发酸,那是复发的前兆,但都不算什么了。
他唯独想笑,在这样一场毫无顾忌的发泄之战中,不顾一切地,毫无顾虑地,去迎接,沉醉于网球。
一直一直,直到筋疲力尽后的再一次精疲力竭,直到他们终于毫无知觉,在迷乱中猝然倒地,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云霞消散,霓虹辉煌。
出音撑着疲软的身体重又站起,球拍从抽搐的手掌中滑落,她看着不远处已累到晕厥的桃城,拂脸,勾起的唇角淡到发白。
她转身,拖着发颤的身躯离开。
暗淡的街道上,她轻轻地笑,微挑的眼角有透明的液体划落,绽开在迷离的灯火中,映射着她优雅而高贵,骄矜的笑。
黑色的玫瑰,高贵而神秘,尖锐的刺下却是常人不察的脆弱。指尖拂上瓶中才过了几个小时就开始有些失色的名贵玫瑰,幸村无法不想起白日里那个处处透着骄矜而又寂寞的奇怪女孩。
又一次不自觉地抚上唇角,那里似乎还残存着一丝极淡的的玫瑰香气,幸村想着,微微失神。“砰砰砰!”
不算轻的拍打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幸村看着屋外正拍打着阳台门的那张嫣然的俏颜,一个晃神指尖传来刺痛,血珠滚落,从刺尖划下,犹如泪丝。
“你。”
起身打来阳台的门,幸村望着面前脸颊晕红,眼神却出奇明亮的出音,嗅了嗅空气中沁人的气味,皱眉,“你喝酒了?”
“嗯。”
脚步轻快地扑倒在幸村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