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剩余的半天里,项云遭受到的不仅是这种集体的孤立和目光洗礼,还包括了大量的语言暴力,甚至面对面欺凌。也算是警察们还有基本的原则,不至于在最终结论出来前对家属讲得太清楚,否则的话,恐怕那些人就要直接冲进办公室,直接揪着人打了。
当然,就算这事真的发生了,项云也甘愿承受。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华灯初上,她才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可就在随手拿起衣服的时候,一个信封突然从里面掉落出来,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信封是滨海分局的标准信封,可是项云很清楚,自己之前身上并没有带着这个。
她打开来看,里面有两张音乐会的票,时间是明天晚上,除此之外便再无他物。信封的背面也只写着“给项云”三个字,笔触有力,正是记忆中肖勇飞的笔迹。
看来,这应该是在他们换完衣服之后,肖勇飞再偷偷放进她衣服口袋里的。这个一向腼腆的大男孩不善言辞,大概也不好意思当面邀约,所以最后只好采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只不过他将两张票一起给她,这背后显然包含了“你不去我也不去”的意思,颇有背水一战的架势。以肖勇飞一贯的表现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大胆直接的邀约了。
项云看着手中的票,抿起嘴唇,将它们郑重地收回兜里。
“对不起。”她小声说。
在锁门离开的时候,项云最后望了一眼曾经奋战过的办公室,离开滨海分局的路上也是一步三回头。关于她的处分还没有下来,但害死同伴这件事决定了她已经无法在这条战线上继续走下去,就算她是个无职可降的小兵,就算滨海分局已经算是偏远的闲职了,接下来等待着她的,也还有更加偏远,更加孤立无助的下场。
这是对她冲动和自负的惩罚。她失去的不仅是在这里唯一尊敬的师兄,还有她的理想,以及毕业至今的容身之处。现在这里不光是同事,就连门卫室大爷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喂,有你的信。”大爷没好气地甩出一封厚厚的信,“还有,跟写信的说清楚,以后别再寄到我这了。你又不是没有地址,让他直接寄给你啊!”
他冷冷看着项云“不想再给你干这种活。”
“好的,辛苦了。”项云点点头,苦笑着与大爷道别。她捡起信的瞬间感觉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一股暖流消融了僵硬的手脚,身体仿佛又找回了一点活力。
这总该是今天里唯一的好事了吧,希望是吧,千万要是啊。项云在心里念叨着,感受着这份喜悦与自己突然之间的软弱感,一边将信紧紧按在心口,长长呼出胸中的浊气。复杂的心情加上从心理到身体的全面疲惫,让她在这一刻失去了往日眼观六路的机敏,只顾埋头走着。一直等到那温热的鼻息随着话语扑到了耳朵上,她才猛然醒觉。
“藏得这么宝贝,信里面是什么?”那个人阴测测地说。
声音就在她身后,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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