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还要看运气在不在你那边咯。”人群中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马尾辫转头朝那边笑了笑“不会的,这两个数字刚刚才开过,哪有这么快就轮到?”
说话那人却只是暗笑。他是坚定的计算派,从不相信这些赌徒的迷信。开过了又如何?每一轮都是崭新的,小球掉落的概率对每一个格子都均等,对方此时压下了三十六个格子中的三十四个,乍一看似乎跟全压没两样,但如果要认真算起来,这里头可是有超过百分之五的可能性要阴沟翻船,这概率虽小,可也没小到可以直接无视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如果按照对方的策略继续下去,获胜保障的部分将会被不断削弱,落空的概率则会上升,迟早他都要吃一次亏的。
这人笑了一声后便不再说话,静待结果。
不光是他,此时全场的人都在等着看他这一轮的结果。随着项云的纤手拨动轮盘,红黑相间的圆盘开始旋转,而白色的小球如同精灵般在上面滚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趣的是,就在一分钟前,这些人里有的还在懊恼为什么没有坚持压在陆贾压过的“13号”上,有的则是坚持论证开过的数字有可能再出现过一次,但真到了赌局再开的时候,这些人又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观察,没有一个下注的。
可见再怎么用尽各种理由拒绝,马尾辫的那个观念始终都在每个人的心里。
只是随之而来的结果,却将他们心中的这个观念狠狠击碎。
“怎么可能!”
众人惊呼,其中反应最大的却是刚才那个纯粹的计算派。他瞪着小球底下那个白色的“13”,张大了嘴啊啊啊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当这种小概率事件真的发生在他面前时,他的脑子却变得一片空白,转不过弯来。
当然,这种情况下也少不了那些懊恼后悔的声音。就在这片杂音环绕中,马尾辫身体僵硬地看着小球,而后将目光缓缓上移,牢牢锁定在项云脸上。他那张毫无特色的脸上此时充满了怨恨,眼珠子一片混沌,显然已经激怒攻心,摧毁理智了。
“你出老千!”他一字一字地说。
项云耸耸肩,一副不屑回答的样子。作为荷官,她此时的反应没有任何破绽,毕竟这种输不起的客人每天都有,正常的荷官就该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对方说得对,她确实出千了。这一局和上一局的“13号”都是项云刻意操控机关的结果,上一局的话,是她为了熟悉机关操作,确认自己水平的一次测试,而这一轮,却是她有意要借此制造出极端的状况,刺探这个人的真面目。
愤怒,无疑就是其中一种足以粉碎掩饰的激烈情绪。
“再来。”
那男人努力保持平静,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他从脚边的口袋里取出筹码,这一回却不再是白色的那些。有眼尖的旁观者看出,这些大大小小的筹码加起来差不多五六十万,正好是马尾辫在之前那个荷官手上赢回来的全部筹码。
“我拿这些再次押注,就赌除了‘13号’以外的全部筹码!”他狠狠将筹码往桌上一拍,怒视项云,“好了,快开始吧!”
项云淡淡地环顾众人,确认再无人要下注后便例行公事般拨动了转盘。她的动作看似云淡风轻,可是指尖那点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不光是她,周围的人也比刚才那局时更加紧张。虽然概率上近似不可能,但大多数人却又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这一回出来的数字还是“13”。
这是一种赌徒的直觉,一种追随着运势的第六感。看着因为愤怒失去理智的马尾辫,这些老手们都能感觉到,刚才曾经助他赢下五六十万的那份好运,现在已经离他而去了。至于“13”的概率是百分之二还是百分之三?不重要了。
只有项云知道,这概率是百分之百。
她盯着轮盘,台下的手指轻轻一按,如往常一样启动了机关。她已经练习了两回,以她的资质足以在控制位置上做到分毫不差。而那些围观的人各有杂念,马尾辫也因为愤怒而失去了平常心,此时的他们都不具备发现机关的眼力。
万无一失,这将是粉碎对方情绪防线的最后一击。
然而在这时,项云突然听到了一个冷静的声音。
“你觉得这次再开出十三的机会是多少?”
她惊讶抬头,却见马尾辫将双手交叠着架在桌上,托着下巴,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项云。那双一度被愤怒冲昏的眼睛此时又恢复了神采,甚至多出了几分狡黠的意味。
“我猜,几率是百分之百。”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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