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这是个三十五度往上的闷热天气,那个大火球挂在天上,正肆无忌惮地向着这片世界倾泻着热量与紫外线。尽管有海风吹拂,梁京墨依旧感觉衣服底下黏糊糊的,全是汗水。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撑着伞站在太阳底下,低下头看着脚底下翻涌不息的波涛。在阳光下,蔚蓝一片的海水被镶上了一道耀目的金边,雄阔之余又多出了几分艳丽的感觉。梁京墨的目光跟随着波浪起伏,心里却是在想着另外的事情。
“到这会,他应该已经把事情解决了吧?”他想。
他想着的这位,自然是此时理应还在南宫家的项南星。此时距离对方离开的那个夜晚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按照正常情况推算,项南星最晚在三天前就应该跟南宫家展开接触,再怎么辗转,昨天就该有结果了。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此时他也应该听闻了才对。
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联系了西凤国的主持人“黑猫”秋半夏,让她前去那边承接可能出现的“游戏”,同时也算是给项南星做个接应。尽管南宫家称得上是龙潭虎穴,不过以秋半夏的实力,加上“主持人”这一身份背后蕴含的能量,如果她及时察觉不对的话,要想把人带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就算出什么事了,南宫家也很难控制住一个主持人,她至少能跟梁京墨这边取得联络,及时告知状况才对。
然而直到现在为止,虽然每天都向秋半夏那边发信息,他没能接到来自对方的任何回应。
这当然不是个好兆头。
“最坏的结果,是项南星的计划失败,同时连带着秋半夏也出事。在我之前的预测中,南宫家最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因为这不光是灭掉一个年轻人的问题,更是直接得罪了西凤国,后果可能会相当棘手。这逻辑没错,但我没能预测到另外一件事。”
梁京墨看着脚底下翻涌不息的海水,以及远处那茫茫然的海天一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西凤国竟然选在这种时间内乱,谁能料到啊。”
此时他正身处茫茫大海之上,向着西凤国的方向而去。他乘坐的这艘私人游轮名叫“金色飞鸟”号,外层涂着一层金黄色的油漆,配上各种花纹和图案,富丽堂皇,内里配色更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毫不掩饰船主人那暴发户式的品味。理论上它最多可以同时接待上百名乘客,不过此时,这上面不过搭乘了十几个人而已。相对于船上的宽阔空间,这人数显然太少了一点,再加上有些人喜欢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更显得其他地方空旷。
梁京墨已经在这甲板上撑着伞看了很长时间的海,无人打扰。他有时甚至觉得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船上。
但拜这状况所赐,他也总算有一段独立的时间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心情,整理一下至今为止的一些事情。毕竟在这之前他几乎是一刻不停地跟那个麻烦的“四公主”及一众主持人打交道,即便是他也感觉有些累了。
此时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自己之前的判断或许是错的。
“当时的信息完全来自于项南星自己的描述,虽然那家伙平时的观察力很强,不过女朋友当着自己的面被带走,心神紊乱的状态下产生一些误判,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梁京墨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如果南宫泰的表现真像他描述的那样,那立场或许是有些松动的,未尝不可以争取一下。但前提是一切属实。以项南星当时的状态,不排除将内心愿望投影到观察对象上的情况,在那种情况下他自己可能没发觉,但会在潜意识里添油加醋。”
梁京墨摇了摇头。
“而且在另一方面,我对南宫夫人的预判也太过大胆了一点。项云的情况我查过一些,十年前闯入西凤,直面主持人的时候,她的身份确实有一名擅长暗杀技术的‘修罗女’:驼蕉芳记珊痛说中的南宫家颇为相似。而且修罗女据说在那一战中受了重伤,之后销声匿迹,这也跟南宫夫人之后闭门不出的情报相吻合。”
“但就算如我预测的那样,南宫夫人就是‘修罗女’本人,那也不能代表她经历过大伤后仍然和项云有多深的感情。而且,哪怕两人真是有过交情的旧友,也不意味着她就会把与项云的交情投影到项南星身上……”
“总之,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为什么没有劝他改用保守一些的方法争取一下?”
梁京墨苦闷地摇摇头,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但他也心知此时怎么想都是无济于事。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奇怪,但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确信自己还是会遵循那一瞬间闪过脑海的念头行事。
他一直都是这么干的。毕竟再厉害的人也没能预测到所有的情况,就像一名围棋手最多也只能看清几手内的变化,对于远期的大局只能靠感觉去预估,这就是“胜负直觉”。
梁京墨之前的经历让他对自己的“胜负直觉”颇有信心,但现在看来,这一次他的得意技能像是出了错。现实或许和他预测的不同,南宫家最终还是动了手,不光除掉了碍事的年轻人,以及借着西凤国内乱的机会搞定了在这个过程中阻手碍脚的主持人。
“当然,考虑到秋半夏的性子,这个是她的恶作剧也说不定。”
梁京墨苦笑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依旧严肃。要想让秋半夏有心情恶作剧,那得是很好的结果才行。换句话说项南星不光达成了最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