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局是你来猜,他又有什么……啊!”
沈灵霜说到一半时忽然张大了嘴。而在她问出这个愚蠢问题之前,秋半夏已经深深地看了项南星一眼,脸上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能猜到项南星做了什么,但……这难道是一般人可以临时做到的事情么?
“对于一个有信心看穿对方的人来说,就算是自己的主动局,也是存在着必胜法的。他有翻转的手艺在,因此可以观察我选择的图案,然后根据我的想法,反过来决定硬币的图案。”项南星解释道,“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那就是我直接在信任和质疑里面选择,但这不会带来什么改变,因为说白了,这也不过就是另外一个‘二选一’的游戏罢了。他看到了我的选择,然后以此判断是否要翻转硬币,如何选择宣言。我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因为主持人的尊严让他必须选择确保会获胜的方法。”
“而事实上,他也几乎赢定了,直到……”
“直到最后他发现,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徐闻淡淡地接上了句子的后半部分。
“你用身体和神态向我暴露你想要选择的答案,然后在最后一刻强行推翻,选择另外一个答案。”徐闻点点头,“这件事放在嘴上说好像很容易,然而实际尝试过的人都知道那有多难。尤其要欺骗的对象是我,哪怕有我轻敌的原因在,这依然不简单。”
“你一路都很冷静,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破绽。但不知为何,我忽然感觉在最后一轮你会犯下轻敌的错误,轻易接受我暴露出来那自我放弃的表象。”项南星笑了笑,“我只是想着,你是时候要看不起我了,因为你对我的期望本就到此为止。”
徐闻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从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看进对方灵魂的更深处去。然而他的视线之中尽是太过明亮的颜色,让他看不真切。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的韧性,直到最后都仍在观察和思考的理性,以及那一丝仿佛心灵魔术般的胜负直觉,和乐观,也许把这些东西通通拼合到一块了,才能染出如自己此时看到的这般美丽的颜色。
“真是有趣的一场对决。”徐闻微笑。
他弹起手指,硬币旋转着飞上半空,带走了所有人的视线。
几分钟后,在这个树林的另一处,一双纤瘦素白的手正将一件宽大的黑色西服轻轻披上徐闻的肩。“先生,您辛苦了。”这个人柔声说道。
她整了整西服的下摆,将徐闻的上半身罩在其中。这已经是尽力要显得美观了,然而实际看上去,他依旧像是一个偶然穿上不合身衣服的家伙,有几分滑稽。
但这一幕本身却并不滑稽。穿上西服的同时,“玩家”徐闻消失了,于此时此地将其取而代之的,是高居第四位的主持人,“深渊”徐闻。
在主持人这个精英团体里,他已经是位于接近金字塔顶端的地方了。然而这个时候,这位超一流的主持人却是沉默着,一副还未从回想中走出来的样子。
他脚边的手提箱已经空了,那里面曾经装着满满的筹码,最后都送给了那个胜出游戏的年轻人。有了那些筹码,他可以如愿参加白夜祭,而自己说不定会在那里再次与他遭遇。
“先生,我想不通。”
为他披上西服的是第二十九位的主持人“白鸽”鸣柳。她此时正露出不解的神色看着这个一直追随的前辈,追问道:“那一局虽然输了,但结算筹码后距离决出胜负还远得很,接下来进行的那一局您肯定能赢下来吧?可是,为什么您要做出那种事?”
她指的自然是徐闻最后的举动。当时也在远处观看战况的她亲眼目睹了徐闻扔掉硬币,宣布弃权的那一幕。第十五局已经结束,所以他放弃的不是一局比赛,而是整个“信任游戏”,失去的也不仅仅是刚刚赢回来的那部分筹码,而是把自己作为本金投入游戏中的一万个筹码全部输掉了。而这有必要吗?
就像鸣柳说的,只是输掉了一局,并不是分出胜负。他完全可以靠后面那局扭转局势。
徐闻摇了摇头。“鸣柳,你觉得我能赢?”他反问道。
“难道不是吗?”鸣柳说,“第十六局是由先生来猜测他图案,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我不认为有谁可以用伪装欺骗到您。那个手法确实很有趣,但也仅限于您轻敌时才有用吧。”
“鸣柳,你错了。”徐闻摇头。
“我还是觉得他在下一局里会毫无机会。”
“不,你错的地方不在这里。”
看着徐闻的眼睛,鸣柳忽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愿赌服输,主持人和一般玩家背负着的本来就不是一样的重量。这一点对于徐闻来说更是如此。就像项南星看出来的那样,他不能输,这是他作为主持人的尊严。
就是一局也不行,因为在那一局里,他确实是认真想要赢下的。
“鸣柳你要记住,主持人的胜负,不是玩家间的胜负所能定义的。那一局我输了,输掉的实际上是一次正面的对决。哪怕说是大意也好,但这结果就摆在眼前,我认。”徐闻说。
虽然仅仅只是一局,只是十几局游戏里其中的一局,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