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少爷于是就留在绿院哪儿也没去,声称是陪罗扇,其实罗扇知道他是怕表少爷不肯死心又来纠缠,暗中好笑也不说破,只管指使着他跟在她屁股后面满院子摆弄花草。
而卫氏此刻却在紫院上房里得意满满地倚在小榻上抿茶,旁边坐着的是她的小儿子白沐凨,正好奇地追问:“娘是用了什么法子让老太爷不追究挪用公银的事的?”
“我找人借了一些把亏空补上了,”卫氏眸光闪烁,“老太爷问起我时我只死咬着没承认挪用了公银,他便派人去查账,见账上果然分文未少,这才没了话说。”
“这么大一笔银子,娘是找谁借的?”白三少爷忙追问。
“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总归银子都已经到了咱们公账上,自然不会是假的,”卫氏不大自然地笑了笑,又叮嘱道,“你二哥去送天阶出城往塞北了,他回来后你暂且先不要告诉他我找人借银补空的事——你二哥做事就是太过理智,总不肯冒险一试,若被他知道了,说不定又要逼着我退了那笔借来的银子呢,那可就是生生逼着我去家庙了!”
白三少爷犹豫了一阵,勉强应了,辞了卫氏从紫院出来便有些心神不宁,正要去找鹰子商量一番,就见小厮橙芒过来禀报,说是某某府某某少爷叫人递了帖子,约他一并去城中某某茶楼饮茶小聚,因对方也是藿城商圈中人,正是白三少爷近期费尽力气想要拉拢的一条人脉,见对方主动示好,自是不敢怠慢,一时便将卫氏的事丢过了一旁,忙忙地换了衣衫就出府赴约去了。
卫氏倚在榻上出了一阵的神,问向身边的心腹郑嬷嬷:“我让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郑嬷嬷连忙应道:“找到了!花了不少的功夫,好在那两口子也都没去远,女的在李府洗衣房里做工,男的四处给人打长工,一年半载的也回不来一趟,幸好这次只是去了邻城,老奴叫人把他硬是给叫了回来,又让人打着骂着教了半日,总算是能唬住人了。”
“那就让他们进府罢,”卫氏淡淡地说着,眼底闪烁着冷酷的光,“此事办得越早越好,迟了恐生变故。”
郑嬷嬷便应着出得门去。
罗扇让人搬了黄花梨席面矮脚软榻放到院子里太阳地儿下,铺了软软厚厚的褥子,放上花瓣缝的纱枕,白大少爷就一骨碌偎上去,罗扇一手捧着本志怪小说一手拿着美人锤,边念边给白大少爷捶腿。
念到酣处,两个人都正入神,就见绿田进来传话:“爷,府门处的门房说外头有一对儿夫妇要见小扇儿姑娘,自称是小扇儿姑娘的……爹娘。”
“啪”地一声,罗扇手里的书就掉在了地上:爹、爹娘?!哎呦我去!这肉身原主是有爹娘的啊!这茬儿早就忘到深深太平洋底去了啊!咋、咋办?她可是冒牌货!怎么人家爹娘还突然找来了?
白大少爷坐起身,偏脸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罗扇,伸手兜了她下巴一下:“傻妞儿,走什么神呢?你想不想见他们?想见就让人带进来。”
罗扇真心想说不想见,可是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爹娘啊,若是不见岂不是太过冷血?虽然这对儿爹娘把女儿卖进白府为奴也够狠心的,可这个社会现状就是如此,被父母卖掉的可怜女孩儿多的是,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但你若是有亲不认那就是你之不孝了。
而且罗扇雀占鸠巢地用了人家闺女的身体这么多年,多少也觉得对人家有些亏欠,再加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真让她来个六亲不认,她也实在做不出来。于是只犹豫了一下之后就点了头:“见,我去外头见他们罢,免得让人看见了又要拿规矩说事。”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白大少爷却将她拦住:“你是我的妻,他们就是我的岳父母,哪有在外头相见的理?绿田,你亲自去把他们接进绿院来,我也要见一见。”绿田便应声去了。
罗扇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借口去换件衣服就进了屋,就着凉水洗了把脸,半晌冷静下来:原主被卖进府的时候才八岁,如今七年过去了,就算是神情举止和性格上变化大也能说得通,再说他们当时给她签的是死契,就算有再多的钱,只要白府主子不同意,他们就没有权力给她赎身,更不可能要求她离府与他们同住,不过……倒是有可能这两个人会要求她把每月挣到的月例拿出一部分来给他们贴补家用——当初卖女不就是为了得钱养家么。
管他的,反正七年过去了,不怕他们看出不妥来,想要钱就给他们钱,她罗阿扇现在也是小买卖人一枚了,香喷喷小吃铺虽然没挣什么大钱,养活两口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心平气和地从房里出来,白大少爷已让人把院子里的小榻收了,正站在廊下等着她,瞧了眼她的脸色,眼里就带了笑意,伸出大手轻轻一捏她的肩:“莫紧张,纵是多年未见,也是你亲生爹娘,天生亲情是抹不掉的。”
罗扇心道哥哥你哪里会明白咱这肉身心儿里早换人了啊,哪里有天生亲情啊!手上推了推白大少爷:“你进屋去坐着,我先见见,若是不方便给你见,我就直接……”
“丑女婿迟早要见岳父母,”白大少爷低笑,“你这是嫌我丑呢还是自个儿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