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跑得远了,确定宇文邕没有跟上来,我才放慢步子,安心慢慢走起来。
行走在夜色中,廊回曲折,曲径幽幽,所过处一树一树的花开开得堆星如画,明媚若流霞。偶有凉凉的风卷来,花木重叠交错,树影凌乱,缠绵地糅合着芍药、石榴、扶桑和盈盈合欢的芳香,如浪如波的扑上身来。
踩着一地的缤纷落英,花木扶疏,菁菁草木里似有沙沙的声动,再看夜色沉寂静鬼魅,我隐约感到不对劲。走到廊外,一把掀开蔷薇架下密实的层层枝蔓青叶。
黑色的修长身影突兀的映入眼帘,我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惊道:“谁!”
一瞬间黑衣人从蔓叶中跃出,手握长剑如练,煌煌迅急,直向我穿来。我灵快的斜身躲闪,暗想,这人手中有长剑且身手敏捷,不好对付,我身上只有防身的小刀,抵挡不住他,最好能近身攻击,占得先机,才有取胜的可能。
一个旋身,从侧面袭击他,伸腿往腰椎上踢去。可那人灵敏的很,我一有动作,他的剑就已自上而下向我的腿劈来。急急收腿,拳头紧握,用力地从侧面砸向他持剑的手。拳击只是虚晃一招,为的是分散他的注意力,趁其不备一脚踢翻他,再夺其剑。可这人根本不上当,当我伸长腿踢过去时,他居然一手捏住我的脚踝,用力的将我摔在地上。
力道这么大,我估计要被摔成骨折了。为了避免摔伤,一触地我便连滚几下,以此来缓解身体惯性的撞击伤害,也是为了防备那人趁我无力还击时刺我一剑。
果然,那人长剑刺来,我连连翻滚没让他得逞,然后用力翻身跃起,抬脚便跑。既然打不过,那便跑,何况女子的体力总不如男子,我消耗了太多体力,没法再打了,保住性命要紧。
一边一跑边高声疾呼,“来人哪,有刺客!”
反复地喊着,希望有救兵来援,府里无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人,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迅急有素的隆隆脚步声传来,我的心安了不少。府里的护卫来了,谁知伴随而来的还有李宁冷肃的呼声,“放箭!”
“咻咻”的声音穿破夜空,箭如流星向那黑衣人射来。“叮叮叮”的声音似水吟,黑衣人持剑抵挡,却架不住轮番箭雨的轰炸,连连后退。黑衣人在青石板上连滚几下躲过了一轮箭射,一个侧身,森寒的眼睛已经瞄向了躲在梧桐树下的我,闪电般地扑向我。
宽大有力的手鹰爪般抓住我的肩膀,一阵剧痛,未等我反击,他已将我推到他前面,咻咻的冷箭朝我飞来。
我心急之下拼尽全身力气,倾身狠狠撞开前面那人,两个人一齐倒了下来,终是躲不过,我的肩胛上受了重重一箭。
利器穿过骨肉的声音,刺骨的痛楚密密麻麻的丝丝缠绕上来,迅速蔓遍全身,引起一阵抽痛的低呼,痛苦地颤抖。
隐忍着痛,快速地从怀里摸出小刀,拔鞘就往他身上刺去。一个劲力切向我的手腕,引起剧痛,掌心小刀滑落。我又一只手伸过去,扯下了黑衣人的面巾。
走廊上照明的绢纱灯摇曳不定,橘色灯光流水一般漏进重重花木,映照在那人的脸上。
神清骨秀,长眉入鬓,眸子清亮如一波春池,薄唇不点而红,皎如玉树,濯濯如春月柳,蒹葭美男当是如此。
可惜我没心情欣赏他的美色,我只想把这张好看的脸给撕烂了。转瞬之间,男子已迅速把面巾拉上,毫不怜惜的将我推开,却依旧抓着我的肩膀,拿我当他的挡箭牌挡在前面。
隐约听到宇文护的呵斥声,“不许放箭!”
许是因为我救过他,宇文护顾及我的性命才勒令不许放箭。
黑衣人像是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寒光一晃,长剑已架在了我的颈上。
“不准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黑衣人推着我,徐徐从梧桐树下走出。他大概看出了宇文护因着我的缘故不愿放箭,一下子就拿我来威胁宇文护,借此逃脱。
远远地看到,宇文护带着一帮弓箭手肃肃地立着,明别不定的灯光投在宇文护冷酷的脸上,阴晴不定。
眼看黑衣人架着我越走越远,李宁急了,“大冢宰,不能放走他!”
“萧青蔷于寡人有恩,寡人不能弃她的性命于不顾。”宇文护沉沉道,李宁还想劝,宇文护森冷地瞪他,喝令道,“谁都不许放箭或是上前一步。违者,寡人定斩不饶!”
我心下一阵安慰,幸好他还顾着我的性命。宇文护虽不是什么好人,却是恩怨分明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若是别人,照他的性格早就不管不顾的放箭了,哪会受人威胁呢。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被放开。因箭伤痛得冷汗涔涔的我,再也支撑不住,飘飘坠地……
——
肩胛上的伤敷了药,上了绷带,身体无力地躺在床上,轻轻的喘气。断了一根肋骨,大夫医治得及时,说是休养十来天便好了,开了药方,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提着箱子走了。
可这肩膀整日整夜的作痛,我只能咬牙忍着,夜夜难眠,心里恨极了那个黑衣人,倘若我当时没有及时撞开他,恐怕伤的就不是肩胛,而是数箭穿心,痛苦难当地死去了。
宇文护派了菁菁来来照顾我,她告诉我,我离开宴席的那段时间,来了一拨刺客刺杀宇文护,个个身手不凡,可毕竟寡不敌众,最后落败而逃,而那个挟持我的人就是其同伙。
眸光瞄到桌上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