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威逼之下仍保持冷静道:“我说过,你不敢杀我。”
宇文邕讥刺一笑,“我为什么不敢杀你?”
“因为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我直直盯着他,透出一股刀锋般的利淬,“你当真以为我会什么都没准备就敢孤身一人离开长安?只要我一死,你的秘密就会曝光,你确定要杀我?”
“什么把柄?”宇文邕笑容一僵,心有不甘的问道。
“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我手指轻抚过剑身,“自我那天从竹梯上摔下起,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从梯子摔下来后,发现我的鞋底有桐油的气味,事后我去检查梯子,发现上面有桐油的痕迹,于是我怀疑是你和菁菁一起来设计我,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但我当时也仅仅只是怀疑,没有证据,我也只当是我多虑了。”
“天下女子万般皆为情,为了情爱,她们可以奋不顾身做任何事。于是你故意接近我,三番几次挑逗我,为的就是让我栽进你编织的情网,好利用我为你做事。可你没想到,你的那些招数用在我身上,通通都不管用。然后你又送我一堆奇珍异宝,让菁菁来试探我是否会被钱财所收买。一番试探之后,你发现,无论是以情诱,还是以财诱都无法让我动摇,所以你们使出了最后一招——以性命相逼。为了保命,我不得不假意应允宇文毓。”
“真正让我抓住你的把柄的,是在第一楼那一晚,你杀了侯植。”说到这里,我的心情出奇的好地冲宇文邕微微一笑。
宇文邕面色一变,随即又镇定自若“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侯植,你有证据么?”
“当然有。”我目光灼灼道,“那晚盘查你之后,差役的手上就沾了一把的黑灰,凭我多年浸淫厨房的经验,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厨房的灶灰,这一点就证明你去过厨房。厨房是烧火的,你去厨房除了烧东西毁掉证据还能有什么?”
“当晚,你发现侯植要向宇文护告密,于是你将侯植引到后院,杀人灭口。因为是熟人,侯植没有防备,你轻而易举就杀了他。可你万万没有想到,我和宇文护找来了,在和宇文护交手中你还不慎让他通过你的武功路数得知了你就是那个在翠华山刺杀他的蒙面少年,心慌之下你被宇文护割破了外衣。你在逃跑之后偷偷去了厨房烧掉那件外衣,可在烧衣服的过程中,你不小心沾了灶灰,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差役在盘查你之后会沾了一手的灰。”
“巧的是你那天穿的里衣和外衣都是同一颜色,只是里衣稍浅,外衣稍深一些,所以你烧掉了外衣也没有人知道,唯有醉酒的杨尚希看了出来,也是他的话提醒了我,你有问题。”
宇文邕一声冷笑,“你胡编乱诌的能力倒是不错,我当晚可是一直在二楼东边阁子间,从未离开。这一点,我的同伴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既不在场,又如何杀人?”
我平静地笑道:“你们也说了,当晚你们在酒楼不止喝酒,还玩投壶。投壶,以盛酒的壶口作标,在一定的距离内投矢,以投入多少计筹决胜负,输的人罚酒,这是一种很容易让人全情投入的游戏,玩得高兴了就会忘乎所以,恐怕是不会注意到少了一两个人吧。况且与你同宴的都是你的知交好友,若他们当中有谁有心要为你打掩护,也不是不可能的。“
“没有证据,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不会有人相信的。”
“证据就是那块代表你身份的山玄玉佩。”望着宇文邕震惊的面孔,我悠然道,“当晚你烧掉外衣,不仅在慌乱中沾了灶灰,还丢了你身上的山玄玉。那晚我去厨房查看,在灶台下找到了刻有‘鲁’字的代表你身份的山玄玉佩,相信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那是你的玉佩,大司空还需要我再说下去么?”
宇文邕震惊之下拿剑指着我,我依然微笑道:“以上种种我都在一封信上说明了,那块玉佩也成为证物放在信封里。如果我死了,就会有人把那封信交给宇文护,到时候他就会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在他面前伪装自己,表面平庸无能的你,实则是一个心机深重,武艺高强,极其危险又可怕的人物。他会转过来对付你,一直以来你的隐忍,你的伪装,你的牺牲,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化为灰烬!”
“萧青蔷!”宇文邕恨恨道。
“不必这样看着我。”我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眸中冷芒乍现,似日曜下的雪光亮的刺人,“我萧青蔷为人处世向来是人不害我,我不害人,若害我,我必如数奉还。我起码不会主动害人,不像你们,你们这些阴谋家,残忍无情,只会争权夺利,玩弄人心,你们当有此报!”
宇文邕面上满是纠结,痛苦、狠厉、愤怒、不甘交织混杂,我冷冷提醒他,“我可以走了么?”
宇文邕虽不甘心,却不得不咬牙道:“让她走!”
一行人马让开路面,我提醒车夫,“走吧。”
车轮轱辘轱辘地碾过路面,我冷面瞥过宇文邕切齿痛恨的面容,甩下车幔,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驶向不可知的方向。
这一年,也就是公元560年,宇文毓崩于延寿殿,临前口诏传位于四弟宇文邕,宇文护拥立时年十六岁的鲁国公宇文邕为帝,宇文邕即位,谥宇文毓为明皇帝,庙号世宗,葬于昭陵。
离开周国,一路车马来到了华州,依次经过洛州、浙州、襄州、随州、沔州,停在武昌郡,再坐船顺长江而下,准备到陈国的建康都城。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