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陈国,乘船顺长江南下,看着江水悠悠,碧水清漪,恍如回到那年,我与子忧初见。他就在船上,水边月色,淡淡青衫,与月色水光交融,如烟如梦,见之难忘。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经此流年,良人已失。
我与他在水上相遇,以箫声为媒,种种情形,仿佛就在昨日。而今,我却形单影只,凄然一身,失了子忧,心里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见此情此景,更是难受。
我怀着伤感回到船舱,却见陈顼在我的房间外等我。他站在门前,说有事与我商量。
陈顼瞧了瞧我,微微皱眉,语气颇有责怪,“你身子凉,怎好到外边吹风呢。”
“屋子闷得很,我只是出去透透气罢了。”我气息不匀,瞧了一眼屋里的熏香炉,道,“说来也怪,我一直吃着药,这身子总也不见好。”
陈顼劝慰道:“大夫说你是心病,心结解了病才能好。你也要放开些,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我静默片刻,“我这心病恐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陈顼见此,也无从劝解,叹息片刻后,只能道:“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我的眼眸一动,盯着陈顼道:“师父说过,天下地志图记录着兵家要地,绘制地形地势,利用此图作战,对战事有利;又记载着各地的矿藏,开发这些金银铁矿,可以富国强兵,争夺天下。这张图,如果落到残暴好战的君王手中,就会兵祸百姓。故而师父再三嘱咐我,天下地志图绝不可交出,只能交给一统天下,天命所定的君主手中。”
我定定地看着陈顼,宣告道:“你不是那个可以一统天下的人,我是不会把天下地志图交给你的。”
陈顼一听完,便急道:“你怎么就断定我不能一统天下,再说了,你难道不想为你丈夫报仇了么?”
我的目光倏地一转,透出一抹狠意,“就是因为要报仇,所以我才更加不能把天下地志图交给你!”
陈顼的眸光一紧,旋即恢复平常,问我,“青蔷,你这是何意?”
我握住案边的剑,一下子站起来,正对着他,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你越是想得到的东西,我偏不让你得到。人生之苦莫过于求不得,我要让你求而不得。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
陈顼眼珠一跳,但还是一幅茫然的模样,“青蔷,你要报仇,你得冲宇文邕去啊,是他害死了你丈夫。你冲我来做什么!”
我大声道:“陈顼,别再装了,我藏着天下地志图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害死子忧的人就是你!”
陈顼一脸冤枉道:“青蔷,你当真是冤枉我了。我把天下地志图的消息宣扬出去,这对我有何好处啊?”
我双目冷冷,嘲讽他,“祖庭没能把我送到你手中,你找不着我的下落,所以,你把消息传出去,想逼我现身,让我无路可走。然后你再出现,帮助我,让我心怀感激,相信你,依靠你,就像现在这样。”
“后来,慧远大师为了救我,主动揽祸上身,说天下地志图在他身上。你料定我不会让无辜的人受累,必定会去救慧远大师。所以你派人在邺城大理寺门口守株待兔,就是为了等我出现!”
蒋裕和青澜之所以会那么巧出现在大理寺,帮助我,是因为陈顼早就计划好了。
“你表面让青澜和蒋裕照顾我,实则是在监视我。你怕我会逃跑,暗中派了许多人手来看住我。这些,我都知道。”
这些日子,陈顼表面关心我,背地里却派了很多人手,潜伏在我的周围,暗中看着我,提防我。
陈顼还想辩解,却被我冷声打断,“为我防止我逃跑,你还在香炉里加了百合香。这种香闻久了便会心悸体虚,气血不足,心智昏乱,身子越来越差。”
我彻底揭破他的居心,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从我身上得到天下地志图。但我告诉你,陈顼,你别妄想了,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陈顼望着我,不再惊慌辩解,终于收起脸上的伪装,面上含了一丝冷意,“青蔷,你真是聪明得可怕。这就是我为什么欣赏你,却不喜欢你的原因了。聪明的女人令人欢喜,可聪明又狠心还绝情的女人就令人生厌了!”
我的目光寒如剑,冷冷回道:“我并不需要你的喜欢,你的讨厌对我来说亦无所谓。”
陈顼毫不惊讶道:“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绝情,当年见识过你对皇兄的手段和冷漠无情之后,我就知道,我可以怜你惜你,却万万不能喜欢你。因为,喜欢你的人,往往都会很惨。”
我瞪着他,发狠道:“那我现在就要叫你知道,害我的人,下场会更惨。我要你为我丈夫偿命!”
说罢,我提剑一拔,横剑刺去。陈顼侧身一避,轻视地笑道:“想杀我?你杀得了我么?”
我冷哼一声,挥剑劈去,陈顼亦拔出身上的剑来格挡我的剑势。过了几招后,陈顼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诧异地盯着我,“你的身体没事?”
我的唇边浮起一丝冷笑,陈顼一瞬间明白了,“你没事。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是做戏给我看的!”
我看着屋里还在燃烧的香炉,道:“你以为我当真会上你的当?我早就察觉那香有问题,偷偷把香炉的香倒掉了,换成了普通的香料。我师父教过我岐黄之术,我虽不精通,但也略知一二。你的诡计,休想得逞!”
“砰”地一声,我一剑劈开香炉,热炭烟灰一齐飞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