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守旺的迟疑不是没有道理的,既然已经寒了人家的心,怎能单凭一个下跪就能解决的?他看着眼前的四个伙计,脸上的表情带着尴尬带着无奈带着凄凉和悲哀。养兵千日还有用兵一时的时候,这钱串儿和钱垛子都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呢?
空气中流淌着躁动的气息,钱串儿和钱垛子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此刻应该是赞成还是应该反对。
赞成?看着老爷的表情似乎并不满意。反对?可他们自己能拿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吗?答案是否定的。憋闷了半晌,钱串儿斗胆问钱守旺道,
“老爷,这招儿哪儿不管用咧?”
钱守旺抖了抖嘴角的肥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缓中带急地问道,“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这句问话的言外之意是这个办法他不接受。
这当时就戳中了钱来的肺管子,可别忘了,这个主意可是他提的,抛开面子里子什么的不说,这可是他混迹多年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屡试不爽不说曾几何时还得到了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如今钱守旺却对他的肺腑之言提出了质疑!
不过钱来忘记了,梅九仙不是的女子这个最最重要的因素,钱守旺的质疑此刻无疑是正确的。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钱守旺冷笑了几声,
“真不知道养着你们是做啥咧?”这听起来平静的话语却极大的刺痛了几个伙计的自尊,
“那就再见!”男的四个伙计能团结一心同仇敌忾,齐刷刷地起身,义愤填膺的准备离开。
“咋咧?你们这是咋咧?谁叫你们走咧?单子大咧是不是?俺没发话咧都敢自己走咧是不是?还拿不拿俺当老爷咧?不是……你们还真走咧是不?”看着毫无留恋之色的四个伙计,钱守旺此刻也败下阵来。要知道,在钱府,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们四个了,难不成还要指望墩儿和好儿去不成?
“真以为俺离开你们就不中咧是不是?”钱守旺强装无所谓道。
“你们以为俺会求着你们别走是不是?”钱守旺心虚道。
“你们还真不回头咧是不是?”钱守旺已经丧失了底气,话语也变成了祈求的声调儿。
“就算俺求求你们咧,帮俺出个主意吧!”钱守旺彻底完败。
“早有这个态度不就中咧?”钱来第一个停下了脚步。
“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钱串儿也来了劲头儿。
“不能老觉得自己是个老爷。”钱垛子也扭转了身体。
“俺有一个比下跪要好点儿的主意。”钱进面带微笑。
“瞧见没有!瞧见没有!啥子叫风度!啥子叫智慧!啥子叫人比人得死!你们一个一个就知道落井下石!瞧瞧人家钱进,瞧瞧你们自己!俺啥也不说咧,钱进,俺就信你咧,只要你说咧,俺就照办!”钱守旺像找到了救星一般抓住了钱进的双手,仔细聆听着他似乎也不怎么高明却也只能如此的高见。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钱府的老爷外加四个伙计起得是异常的早,一翻动静不小的躁动之后,钱串儿已然端好了洗脸水恭候在了墩儿房门外,带着谄媚的叫声吓得墩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少爷!咱该起床咧!”隔了半晌没有听到响动,钱串儿再次提高了半度的嗓音。
“俺已经把眼儿睁开咧!”墩儿浑身起着鸡皮疙瘩,为了避免自己在早饭之前吐出来他还是硬着头皮应了钱串儿一句。
“少爷,咱光睁开眼儿可不中咧,咱该穿衣裳起床咧!少爷要是方便的话俺可以进去给少爷更衣的!”钱串儿抱着洗脸盆子满脸荡漾着春的气息,这个表情在某个卖身为计的场所里应该很是常见。
“啥玩意儿?更衣?给俺穿衣裳?”墩儿霍地坐了起来,来钱府这么长时间,他还头一次知道府上还有这种服务!
“当然是给少爷咧!”钱串儿的脑袋一歪身段儿一扭。
“你是钱串儿?”墩儿满脸疑惑地问。
“少爷真是好记性咧,还知道俺得声音咧。”说着,钱串儿还故意笑了两声,犹如阴风穿堂而过叫人有死的心。
“你不废话咧?俺都跟你一个屋檐下住咧多久咧?俺还不知道你的声儿?是你傻还是俺傻咧?”墩儿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哼笑。
“当然是俺傻咧!少爷年小智聪,府上谁人不知咧?咋会是少爷傻咧!是俺傻才对。”钱串儿还真是不急不恼毕恭毕敬。
“俺的个娘咧!俺不管你傻还是谁傻,总之俺不需要你,你赶紧该干啥干啥去!”墩儿把自己窝在了被窝儿里,外面那犹如指甲划过瓷器的声音叫他浑身都极度不自在。
“俺是来给少爷更衣咧,少爷还没更衣咧俺咋能走咧。少爷的房门没锁吧?少爷不介意的话俺就进来咧。”就算钱串儿不想这么没有下限的贱下去,可一旁盯着他的钱守旺他是绝对惹不起的。
“你别进来,俺锁门儿咧!”墩儿光着脚丫子蹭蹭地跑到门前,可惜和钱串儿相比还是晚了一步,钱串儿已经推门进来了,差点儿没把盆儿里的水撒到墩儿的身上。
“呦嗬!少爷,这天儿这凉咋能光脚下地咧?少爷赶快去床上把鞋穿上咧。”故作惊恐的钱串儿立马把盆子放了下去抱起墩儿把他放到了床上,当看着那真真切切娇作的表情,墩儿的胃部一股一股的异样往外喷涌。幸好这是早上,肚子里没什么食儿,所以墩儿也只是干呕了两下,并没有什么东西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