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何深歌回深圳的直飞班机在晚上七点半,她就只能独自一人在白塔机场候机,环顾四周,候机的乘客们都是低头族,百无聊赖的她只能拿起手机,浏览了一遍这趟旅行中拍摄的照片,她习惯发微博,便随手发布一条旅途感受,然后配上了当初古槊夸奖过的美照。
很快,何深歌的手机有了提示。
一个关注何深歌的网友在方才发出的微博下留言:听闻大召无量寺中的转经筒有这么一个传说,只要一个人从左侧的转经筒一直转动到右侧,心中一直默念一个愿望,愿望便会在不久后实现。
原先与古槊一行人前往无量寺时,她只是随意转悠,除了美食,她对那种沉寂几百年的死物毫无兴趣,可此刻,她想去转转那些金黄刻有经文的转经筒。
她低头看了看腕表,下午四点五十分,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五个小时,行李已经办好托运,她特意咨询了机场工作人员关于绿色通道的所在地,然后就出了机场,打了计程车回了市中心。
余霞成绮之际,她进入碧瓦朱甍的无量寺中,一眼便瞧见了在暮色下镀上金光的转经筒。
何深歌用手转着经筒,默念着“我要当旅行美食家,一定要让古槊相信,我也是可以的”。
转悠了一圈,她准备踏足离去,却被经堂那犹如晨钟暮鼓的喃喃经声所吸引,循声来到经堂前,看见黄琉璃瓦下,朱红门槛上,是一扇红色木门。
她正欲推门而入,门却只里头开了,他随着绕梁的经声一道冲击着她的感官。
穿着一身精装黑色西装的沈修砚从里头抬脚,踏出门,盯着何深歌的脸,问:“就你一个人?”
何深歌微微色变,瞬间又恢复一派淡然,看向那张向来冷漠如霜的俊脸:“你不是在沙漠里吗?”
“公司有事就提前出来了。”
“哦。”何深歌点头。
他侧了身子,给她让道。
何深歌抬脚进门。
沈修砚走开了几步,霎时停步,回头,但此刻,经堂的昏暗灯光里没有刚才那个俏丽的人影。
他立在刺眼的阳光之下,内心却如翻江倒海。
何深歌进了经堂,听着庄重又神圣的经文之音,双手推着沉重冰凉的转经筒,眼光流离在悬挂在堂内各处的五色经幡,从心头走过的并不是这个经堂的佛像供品等物,而是那张清冷的面孔,还有三年前的种种往事。
转了一圈的转经筒,她回到原先的门前,一抬头,看见逆光而立的他。
她好奇地抬脚出门,走至他面前:“你怎么还在?”
他直视她的双眸,犀利且饱含柔情:“何深歌。”
“嗯?”
他思索着如何开口,直接伸手把一袋子烤肠伸到她面前:“给你。”
阳光之下,微尘可见,那一袋子红红的烤肠飘着香味,有别于这寺庙的沉香气息。
“谢谢,我不饿。”何深歌背在身后的双手握出了汗,愣是不伸出来。
以前,要是她逛这么无聊的景区,一定要有烤肠一类的零食才肯去,未曾想,沈修砚还记得。
沈修砚依旧一贯的清冷之色,强硬地拉出何深歌的手,把那袋子烤肠硬是塞到了她的手里:“给你就拿着。”
“谢谢。”
他瞟了一眼夕阳:“天色不早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事,现在天还亮着。”
“你。”他想了想,接着道:“你的学生还是那群淘气鬼吗?”
“那群孩子今年六月份已经毕业了。”何深歌恍然间想起,刚当老师那会,就接手了红昭小学最难管教的一个班级,那时候她总是回到宿舍跟沈修砚抱怨孩子们的调皮。
其实,当教师是会经常被学生气到差点吐血身亡,但学生给予的感动,是其他职业没有的。
念及此处,她有些茫然,不知如何选择往后的路,说起来,当老师确实挺不错的,安定的生活,偶尔有些小感动,也没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可自己的内心有些蠢蠢欲动的野心,总妄想吃遍全世界的美食。
沈修砚看着尬笑的她,笑说:“其实你不适合当老师,适合当个吃货。”
她一怔,旋即苦笑:“我确实是没当老师了。”
“怎么?”
“想跟大叔一起。”
“嗯。”他神色愈发冷沉。
以前何深歌总是跟他念叨着,她哪天辞职了,不干老师这行了,肯定是因为她想要自由,未曾想,她辞职是为了当别人家的媳妇,沈修砚想了想,就觉得胸口有点闷。
她咧嘴一笑:“你继续逛,我走了。”
他心中一凉,不再吭声,直接快步离去,忽地他发现夕阳已消失在寺庙楼宇,再次回头,犹豫许久,还是冷冷地问:“天黑了,你会不会害怕?”
“不会。”她淡淡地回答。
“待会你要去跟古先生汇合?”
“嗯嗯。”她撒谎道。
“这么多年没见,一起吃个饭,待会我送你回去。”
她摇摇头:“不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大叔估计找我找疯了。”
“哦。”沈修砚静默了会,又问:“改天一起吃饭?”
“嗯,行。”
沈修砚掏出手机,听到何深歌的手机铃声大响,他低沉地说:“这是我的号码。”
“好,那我走了。”何深歌微微笑着,仓皇落逃。
沈修砚看着她消失在那堵红墙里,看着手机屏幕,勾唇浅笑:“原来她一直没换电话号码。”
他居然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