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水榭里,凌肃便问凌妙:“她们叫你有什么事情?”
凌妙坐在了萧离身边,托着下巴,“咱们的好婶娘生恐侯府的事情没人打理,想要给我找个嫂子呢。”
凌肃便是一怔,随后笑了。
怪不得,府里最近多了个陌生的女孩儿,三房那边人都叫她表姑娘。他无意中碰到了一次,看来,也不是巧合。
他倒是没多少愤怒,只是觉得啼笑皆非。三房的那点儿心思,真的就因为没人能看出来?他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夫人便时常在老夫人面前挑唆着,只等他哪天没了,就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大房。只是没想到,自己能全须全尾地长到如今吧?
他摇了摇头,轻笑,“白费了心机。”
“谁说的?”凌妙撇了撇嘴,“万一来个孤男寡女的偶遇,再不然狠心一点儿的,给你下个药,难道你还能不认吗?”
萧离能把叶承欢扔到湖里头去,那是他性格使然。换了凌肃的话,还真不一定能狠下心来。
“你也太过小看了我。”凌肃对自己妹妹的不信任,表示很不满,“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无能的人?”
凌妙便笑嘻嘻道:“我只是提醒哥哥,千万别做烂好人。”
她插科打诨的,无非就是为了叫凌肃暂时把心里头放敞亮,不要总是挂念着岑媛。他身体本就不好,岑媛的事情再多无奈不忿,也已经成了定局。至于萧离所说的自己宫中有人,也不过是能够保得岑媛性命无忧,别的,再无能力吧?
哥哥和岑媛两个,终究是此生无缘。
她历经两世能够看开,凌肃却不是。
早日叫他从悲伤中走出来,才是凌妙该做的。
眼看着夜色渐深,凌肃便岔开话题,问凌妙,“是就住下,还是回那边儿去?”
凌妙尚且未说话,萧离便先说道:“我送她回去。岳母怕是还在等着。”
凌肃很是无语。
这才到了哪里,每日里听着萧离把岳母两个字叫的那般顺口,也是够够儿的了。
“那就别耽搁了。”他叹了口气,“回去告诉母亲,叫她不必替我担心。我一个男人,总不会有些坎坷就消沉下去。”
凌妙应了一声,与萧离一起坐车走了。
车上摇摇晃晃的,直到武定侯府的大门越来越远,凌妙才收敛了笑眯眯的神色,脸上染了忧色。
“你说,大哥会好起来的吧?”
凌肃外表清淡,实际上很是重情义。她刚刚成为凌妙的时候,因为与宋蓉蓉一场争执,被宋蓉蓉推到了水池子里头,发着高烧。凌肃是连夜接到了消息,根本都没有犹豫便从书院里赶了回来。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天还没亮,便又冰天雪地里冻着等到了城门开,才湛湛赶回来给自己撑腰。
那会儿他的身体还要更弱些,害的楚子熙不放心这个挚友,也跟着来到了侯府住了两天。后来她成了苏季的弟子,才知道那一次凌肃还是染了些风寒的,要不是有楚子熙随行照顾,恐怕又要大病一场。
凌肃嘴里说着不会有事,可是凌妙知道他心里定然是极苦的。
她眼睛有些发酸。
“也不知道阿媛在宫里头怎么样了。”
凌肃之外,最让凌妙挂心的便是岑媛了。岑媛的性子她最是了解,爽利明朗,也不是不会察言观色,相反,岑媛很是敏感的。这个从当初楚萱华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可是,岑媛偏生又不是那种能够谨小慎微的人。她嫉恶如仇,好坏都摆在脸上,绝不会因为环境不同便委屈自己昧心。这样的性情,如何能叫人放心?凌妙上辈子的时候跟着祖母进过宫,也被丽贵妃单独召进宫几次,知道那里头最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岑媛位份再高,上边还有沈皇后。偏生沈皇后最是一个佛口蛇心的人了,万一岑媛被她和善的外表骗了,日后吃亏还是轻的,说不定连命都不得保!
“不用担心。”萧离见她始终神色郁郁,知道她的心事,将她揽在了怀里,头却枕在她的肩膀上,“她进宫时候位份便高,不会有人傻到去惹她。”
“还有沈皇后呢。”凌妙叹息,“你知道那个女人,杀人不见血的。”
她一直怀疑,当年萧离生母的死,跟沈皇后是有些关系的。
“沈皇后如今自顾不暇。沈家已经被萧靖忌惮,再加上萧坤自上次耕时候大出风头,有些想要从龙之功的便三番五次地奏请立太子,萧靖哪里还会对他们有好声气?这母子俩如今正想着低调行事,不敢轻易启衅。”
“那还有萧靖呢!”说来说去,皇帝才是宫里的最大危险。
凌妙从前与皇帝接触不多,只是知道萧靖的皇位来的虽然不正,但是在朝事上的种种举措还算清明,民间也颇有些明君的声望。
但是近来,据说是脾气暴戾了不少,动辄便有宫人得咎。譬如上次萧乾豢养死士,若是按照以前皇帝抬着丽贵妃与沈皇后打擂台的做法,至少会保下萧乾。但是出人意料的,不但将萧乾下了大狱,至今仍然关在宗人府里,便是丽贵妃,那样的盛宠无双,也是一样没得好下场。据说丽贵妃死的时候,血溅麟趾宫,那血腥气连着多日不曾散去。
“我听说慧妃有孕了,他大约暂时没有心思去宠幸新人。”
慧妃有孕?沈慧?
凌妙有点儿惊讶。
萧离唇角勾了勾,没再说话。
沈慧有孕一事,亦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或许,这一个暗桩,他也要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