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没有??”凌颢含笑看着顾氏,“阿妙这丫头,心里什么都明白。也就是你成日里将她当个小孩子,怕这个怕那个。何苦?这丫头啊,杀伐果决之上比阿肃还要胜上几分。”
顾氏终于忍不住笑了,“还不是都是你们护着的缘故?别的我没看到,就只看到了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而已!”
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手里端着茶,大马金刀坐在她身边的凌颢,这怎么看,怎么是个拿着自己当主人的模样啊!
“今日营里无事么?”不然怎么就突然跑到了她的别庄来?
对这个从前的小叔子,顾氏心中总有一丝怜悯。她至今记得,梅姨娘被老谢氏害死后,凌颢整个儿人天都要塌下来了。偏生,老武定侯为了名声不肯惩处老谢氏,逼得凌颢愤而出走边城。也还记得,那一年老武定侯病重,特请人从边城叫回了凌颢。但是,匆匆赶回的凌颢在病床前,等到的不是唯一亲人对自己的牵挂,而是老侯爷以死相逼,逼他立下毒誓,不可向老谢氏和凌颂等人寻仇!
顾氏永远记得,那一次,从老侯爷的卧室中走出来,本来飞扬英武的凌颢,全身上下仿佛都没有了一点儿的热乎气,犹如从地狱寒潭中走出来,冷峻,嗜血。
他,也是个可怜人。
老武定侯一生自诩从不负人,但他最对不住的,却是他的枕边人和血脉。若不是他对梅姨娘藕断丝连,老谢氏如何会发现梅姨娘的存在,并找人害了她?在他发现了老谢氏所为后,如果没有所谓的愧疚,进而强纳了梅姨娘进府,后边也就没有了凌颢和梅姨娘近二十年的低人一等。
说来说去,老武定侯谁也对不住。
当然,如果他泉下有知,知道自己最终将一生拼杀得来的爵位传给了一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凌颂,会不会懊悔?
“阿琬?”
凌颢见她出神,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你怎么了?”
“啊?”顾氏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你还没有说怎么今日要过来?莫非是那边侯府里出了什么事么?”
“并没有。”凌颢垂眸喝茶,遮去了眼中的淡淡嘲讽,“黎松进京了,皇上命他与我同掌禁军三营。如今我身上担子轻松了许多,倒是有时间逛逛。”
“为何?”
顾氏眉头轻轻皱起。她也不是无知的村妇,禁军三营乃是皇帝心腹,担负着戍卫京畿的重任。一般来说,能够掌管京畿三营的,亦都是皇帝能够信任的人。
凌颢刚刚回京,皇帝便将三营交给了他,足以见得对他十分的倚重。
但凌颢立足尚未安稳,怎么又叫黎家的人同掌?
黎松亦是世家出身,他的妹妹就是宫中的丽贵妃。以皇帝的性子,不至于不知道外戚掌兵的厉害吧?
难道,皇上是要抬七皇子上位?
黎松,凌颢二人年纪相当,又都是曾经戍守一方的重臣,同掌禁军,到底听谁的?
唯一能肯定的是,无论听谁的,另一个必不会信服。
凌颢见她脸上有些迷惑,显见是想不清里边的道道,便笑着说道:“不用多想,我征战多年,早就感到乏累。趁着这个机会,能够松快一阵倒是也不错。阿妙,等天气转暖了,二叔带你去骑马。“
“真的?”凌妙拍手,“那二叔可别忘了。自从春猎后,娘就不许我骑马出去。我都要闷坏了。”
“还说春猎?你要你娘继续睡不着是不是?”
凌妙抱着账本子跳起来,“反正我听二叔的。”
带着海棠木槿一溜烟就跑回了漪澜小筑。
这边,就只剩下了凌颢和顾氏,花厅里顿时就显得安静了。
顾氏终于察觉到了不妥。孤男寡女的相处一室,就算有丫鬟们在服侍,却也好说不好听。
况且她是和离之身,声名本就不大好了,倒是可以不在乎。但凌颢不同,他在朝廷为官,谨言慎行才是根本。
顾氏知道,朝廷里有那么一群人,品级不高,却专门四处寻找同僚的错处。动辄就要弹劾,参上一本,从品行到能力,甚至家里大门比朝廷规定的高了一寸,某日某人为高堂祝寿宴席里有什么不符合品级的菜肴,都能够写在折子上递给皇帝看。这群人,叫做言官,闻风奏事乃是稀松平常的。
她不愿意叫凌颢因为自己,被这些人盯上,便开口道:“若是无事,就回去吧。我和阿妙住在这里挺好的,也并不却少什么。再说,还有阿肃呢。二叔若是闲了,不如……”
“二叔?”
凌颢突然抬起眼皮,“你叫我什么?”
他是凌颂的庶弟,顾氏从前一直唤他一声二叔,并无不妥。不过眼下她已经和离,倒是不必再这样叫了。
“叫我……凌颢吧。”
“阿琬。”凌颢突然就伸出手,将顾氏的手抓住了,温热粗糙的掌心带着叫人难以无法挣脱的力度。顾氏惊讶地看着他,片刻后明白了什么,低声斥道,“你疯了?放手!”
“不,不放!”凌颢紧紧盯着顾氏的双眼,“有句话,我很久之前就想对你说了!”
“阿琬,我心悦你!”
顾氏的脸上血色霎时褪去,猛然站起来,用力甩开了凌颢的手,“你疯了!”
这一次,是不带半分疑惑的语气。
她自从与凌颂和离后,从未想过再与任何男子有所纠缠和离或许不算什么,她关上门来依旧可以过自己的日子。至于流言蜚语,只当做听不见就是了。但凌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