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冬,这天,眼见越来越冷了。掌灯后,景霖让赵宝江把炉子里的炭火又拨旺了些。他这些日子总觉得冷,似乎比以往那些大雪纷飞的日子都要冷许多。
景霖撑着下巴看着炭火里飞舞着的点点星火,像是中秋夜里挂在天空上的些许星星,又像是冰糖燕窝里点点细碎不易被发现的碎糖渣……炭火暗下去,又是一个冰冷无望的夜晚。
康玉翡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有太多事情可烦可恼,实在是无心安睡。不知道爹爹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三哥那边可还顺利?静蓉公主又为何会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又要怎么做才能救出方妈呢?还有……如今一切让她又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把沈默留在身边是对的吗?沈默会有别的目的吗?那北鸢呢?
外头有些轻微的响动,一声一声,像是小石子滚动的声音。可这是宫里,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有此响动。
康玉翡起了身,侧耳倾听,声音渐渐清晰,一声一声,三强三弱。她忽然明白了,是黄裕敏来了。
窗沿下传来说话的声音,“玉翡,玉翡……”
康玉翡走到窗下,轻轻应和,“裕敏?”
“你,你还好吧?”黄裕敏声音颇为高兴,抑制不住的提高了声音。
“还好,还好,你……”康玉翡停顿了一下,她有些说不下去,心里五味杂陈。
“玉翡,我来接你出去。”黄裕敏这几个字抛出来,更是让康玉翡情绪一阵翻滚。
出去。外面天高海阔,康玉翡自然是万般愿意的。可是出去之后呢,那位曾经的太子现在的皇上会放过她吗?放过镇北侯府吗?她能猜测到后果的。
“不,不行,我不能走。”
“你放心,都安排好了,李楷会帮忙混淆情况,想法子让太子……哦,皇上,让皇上放弃追查此事的。”
纵然能将一切安排妥当,可……康玉翡心里却无法安心,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入宫就已将今日结局定死了,如今可不能再将镇北侯府推入万劫不复。
“皇上想用我咬死镇北侯府,我若是逃了,镇北侯府就真的完了。”
“可是,你要是在这里再待下去,你就……”黄裕敏就算不说完这句话,结果康玉翡也是知道的。
“若是爹和哥哥们能稳妥度日,我有什么关系,裕敏,就当帮我个忙吧,帮我保全镇北侯府。”
黄裕敏许久不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证明她没有离开。
“裕敏,这地方我是出不去了。我会好好活着,你帮我告诉我爹,他们也一定要好好的,否则,就白费了,我的坚持就白费了。”
黄裕敏长叹一口气,她没法理解康玉翡的顾虑和坚持,但从小到大,她从不逼迫康玉翡做什么,这一次,她也还是尊重这个选择。
“那你,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会想办法常来的。”黄裕敏压着声音说道,她怕自己激动的情绪会忍不住提高嗓门。
康玉翡点点头,回复她一个“好。”这一诺,似乎格外沉重。
起了北风,没几日便见着了今年第一场雪,雪不大,连澄黄的屋顶都没有盖透。
只是,这落雪的寒意还是让康玉翡的眼睛暗沉了下去。她抓着北鸢的手,惊恐的喊道,“你,你说什么?”
“娘娘,娘娘别急,已经差了几拨人马去寻,相信很快就能寻到人的。”
“不,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就失踪了。”
“娘娘,康参军掉下悬崖时,悬崖下都是湍急的河水,许是水急,冲到下游去了。”沈默过来解释清楚,但这并未扫走康玉翡的愁容。
“三哥,三哥怎么会?”康玉翡自顾自的默默念道。这一切太让人意外,但又似乎又早有定数。她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又不敢开口。
“娘娘,娘娘,您可得好好顾着自己的身体,若是康参军回来了,见到您这眼睛,也是要难过的。奴婢还是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一瞧吧。”
“不必了,我这眼睛,我心里有数。”康玉翡狠抓住了北鸢的手,“扶我去屋子里待着吧,这里冷。”
院外有一个明黄色的人影闪过,也微微叹了口气,“去让王彦风来一趟。”
“陛下,您不进去吗?”赵宝江在一旁轻轻把门又推开了些。
景霖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若是这时候进去,除了让她气恼,并没有什么能做的。还不如花力气去把康玉彻寻回来。
“赵宝江,传朕的话,让袁新刚也派人去找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何必为他费心,这位康玉彻要是一直不回来,岂不更好。”
景霖眼神略带怒气的扫过赵宝江的面前,吓得他低下头去。
或者,康玉翡也这么认为的吗?认为是他为了铲除异己,暗下黑手做的?景霖抬起头,从门缝里看着那空空无人的院子,感觉自己的心像是一块大石头,一直往下沉。
三日后,景霖没有等来好消息,只等来请求觐见的康家大公子康玉通。
他有些不明所以,此时此刻,他还没来得及安排什么,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康玉通是来做什么呢?
“他一个人?”
“回禀陛下,是一个人,不过,还带了一样东西,用红布盖着,说是陛下您想要的。”
血书铁诏?
景霖蹭的一下,激动的站了起来。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自己苦心经营如此之久,就为了得到这件宝物,如今,可算是要见到了。他无法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