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楷把一堆账本摊在太子面前,太子揉了揉额头,不得不把思绪拉回到眼前,“所以……查清楚了?这么快?”
“回殿下,并没有,此事怕是查不清楚了?”
“那你……”太子看到李楷并未有愧色,想来是有别的说辞,便把嘴边的话忍回去了。
“内务府账目一片混乱,这旧账怕是永远也查不清楚了。所谓亡羊补牢,死了的羊咱们既然救不回了,那不如好好看着现有的羊。”
太子轻笑一声,“你是去查账了吗?还以为你去哪听戏了?”
“倒还真算是听了出戏,学了些偷懒耍滑的旁门左道。”
虽是被太子揶揄,但李楷倒还是一副好心情的样子,也让太子颇感意外,“你学了什么?”
李楷摇摇头,微微忍下了自己笑意,“先说正事,正事。”
李楷侃侃而谈,这一番整顿内务府的言论,让太子十分满意,最让人意外的是,原本以为以李楷的一贯作为来说,放过这个词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现在他已经不拘泥于公正严明,开始变通宽厚,审时度势。假以时日,那他可真是堪大用之才。“李楷啊李楷。你可真是没辜负我。”太子忍不住点头称赞,“好,就按你的想法办,前面的小偷小摸咱们大度既往不咎,立了规矩后,如若再犯,严惩不贷,包括我。”
“草民不敢贪功,不是草民悟性高,是有高人指点。”李楷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今日种种怪异不免让太子疑心,他上前摸了摸李楷的脸颊,一脸愁容。
“殿下,殿下,草民没中毒没被下蛊,正常的很。”李楷推开太子的手,忙把笑意收起来,认真说话,“这位高人,草民不便告诉太子,以后倘若有机会……”
“你好好的就行,至于你的朋友,我也不需要全认识,对吧?”
“谢太子殿下体谅。”李楷顿了顿,又瞄了眼太子的脸色,看上去好像还不错,“还有一事……草民这几日倒是听到些风言风语。”
太子看上去并未生气,李楷这才敢往下说:“内务府对太子妃娘娘似有不敬,日常用度似有怠慢。草民未有官职,在内务府也不能言语,但正统礼仪之事,实不该……”
“谁?”太子眉头一蹙,阴沉下脸来,一拳捶在书案上,“谁这么目无尊卑?”
太子变脸,李楷原本是预料到的,但是却想不到太子竟然震怒。李楷赶紧跪伏在地,“殿下息怒。”
“到底是谁敢,是尹庆武那个老家伙吗?”
李楷思量一会,个中厉害都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开口,“宫里人做事多半仰仗各位主子的意思,以太子妃娘娘现在的境遇,难免尴尬,只是,镇北侯府尚未失势,娘娘便这般样子,实在容易让人多想啊。”李楷抬起头看到太子脸色越发难看,可他的话却没法停下来,“还望太子再没有剪除镇北侯府之前,对太子妃娘娘多加礼遇,避免节外生枝。”
太子垂下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等了许久,才听到一句,“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说一句知道了容易,可做起来却是万般难。他究竟要拿康玉翡怎么办才好。
总得拿个主意,进还是退,安抚还是冷待,喜欢还是……太子手撑着额头,这一晚注定又是难眠,他让人把灯火点亮了些,桌上的翠玉镇纸跃入眼帘,祥云玉纹在阴影下忽明忽暗,像是一个个字形在纸上摇曳变换,最后在灯火尽头沉入黑暗里。
乍暖还寒的初春早上,康玉翡赖在床上不想起来,她还在回味昨天夜里的那个梦境,梦中发生什么她不大记得了,却清楚的记得自己右手手掌心上的那一道伤疤忽然一阵发疼,她抬手看了看是暗红色,那种血凝了许久的暗红色,和现在自己眼前看到的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但是,明明都是同一道疤痕啊。
“娘娘,娘娘,何侧妃来给您请安了。”
哈?康玉翡感觉脑袋一炸,更加不想起床了。
挣扎了许久,康玉翡终于还是坐到了何其娟的对面,假意情愿的接受她的问候。
“昨日是妹妹不懂事了,不知姐姐身子不舒服,没有及时将姐姐送回宫,真是……”
“哪里的话,不敢劳烦何侧妃。”康玉翡只觉得端着客气的姿态,全身僵硬难受,干脆不做这般样子,把脸色转了回来,“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手脚被一些蠢奴才害得磕了点皮,何侧妃就不必记挂了。”
也不知今日何其娟打了什么鬼主意,这样讥讽她,她竟也没当回事。
“听太子殿下说,姐姐是眼疾犯了才这般模样的,妹妹我特意太医院准备了一些清肝明目的药材给姐姐送过来,还有这些个枸杞和夏桑菊,都是我哥哥从宫外送进来的,一等一的好东西,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康玉翡仔细听着她说话,一个字都不敢落下,生怕里面藏着什么不可捉摸的阴谋。可听到她说完,也没感觉出个所以然来。
奴婢们捧着东西递到了康玉翡的面前,方妈拿眼神揣度康玉翡心思,这东西收还是不收?
“还真是有心了,不过,我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天冷受了点寒才这样,眼见天气转暖了,倒是不需劳烦何侧妃操心了。”
何其娟似有准备而来,掩嘴一笑,“呦,姐姐不会是担心我在药材里下毒吧。”
这倒让康玉翡尴尬了,收吧,心不甘情不愿的,不收吧,显得自己太多疑。“当然不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