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日便是上元节,梅妃这备好了酒菜,阖宫上下有位份的主子还有未出阁未立府的公主皇子都凑齐了,再加上几位公侯外戚的子女。大家围坐一起,看起来其乐融融。连平日里见不着的四皇子景宣也到了,唯有太子,借口不太舒服,没有到场。
“原本这该早早让大家聚一聚,好好热闹一番,可皇上一直病着,各宫姐妹也没有这心思。这第一杯酒,愿皇上圣体安康。”梅妃举了杯,众人也跟着举杯祝酒。
“这里都是自家姐妹,子侄,也不用拘谨,大家随意一些。这还在新年里,本宫也就放纵你们一回了。”梅妃浅笑一声,倒是让大家自在不少。
康玉翡顺着景宣的位置看过去,他似乎心事重重,在角落里独自饮酒。
景宣感觉有人靠近,抬头一看,笑了,“玉翡姐姐,如今还敢和我说话的,也就只有你了。”他举杯对着她。
“酒我就不喝了,上次酒太烈,上头可难受了。”
方妈搬来了凳子,让康玉翡坐下。
“我就过来和你说说话,这宫里能聊的来的也就只有你了。”
景宣抬眼,对上康玉翡的眼神,两人笑了起来,可又都刻意压着笑声,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了。
“姐姐难道就不好奇,我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拒着?”景宣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好奇,但,若是你不想说,我便不问,由他吧。”
“好一个由他吧,我倒是不敢这么轻易说这句话。”
“如今我也拘在这宫里,和你也没什么差别了。”康玉翡把他递到嘴边的酒杯又拽了下来,“少喝些。”
“说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得罪了太子殿下。只不过,怕是有他在,我便要在这宫里窝一辈子了。”景宣趁着康玉翡不注意,依旧把酒杯里的酒全倒进了嘴里。
“那咱们还是半斤八两了。”康玉翡摇摇头,又笑了,笑的比刚才还苦涩。
“怎么会……”
“太子殿下驾到。”殿外传来这么一声,把大家都吓一跳。
“姐姐,赶紧回去吧,要是又被太子看到了你我一处,怕是……”
康玉翡点点头,她也不想惹什么麻烦,“倘若,我想找你,是否有法子……”
“姐姐,若有要事,去浣衣局找一位瞎了一只眼睛的戴嬷嬷,她能传进消息给我。”
康玉翡听完急忙起身,匆匆往自己位置走去。
太子看到康玉翡的身影移动,在顺着路线看过去,便是景宣的位置,不难猜到她和景宣坐在一起的场景。刚才兴致勃勃赶过来的情绪已经完全没有了,却又不能打道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应酬着。
康玉翡对他的到来完全提不起兴致,好在,这屋子太多人能把她的位置塞满,她眼角眉梢一扫过,竟还看到了何其娟的影子。“她怎么来了?”
方妈凑过来回道,“怕是宫里哪位娘娘想拉拢新贵何将军吧。”
“唉,倒是应了那句,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
“郡主说这般丧气话,您还没嫁入宫呢。”
“我哪说的是自己啊,我说的是咱们镇北侯府。”康玉翡把酒杯挪到远处,随手拿了几个橘子,“这里吵吵闹闹的,我们到外面去醒醒酒吧。”
十四的月也挺圆的,好在出来了,倒是不耽误这良辰美景,康玉翡捡了个角落里的大石头,拿披风垫着便坐了上去。一轮明月挂在天边那一头,没有云没有星星,虽有些寂寥,但这皎洁月光更显明亮夺目,倒是别有一番美态。
“郡主,这儿凉,您还是……”
“就一会,赏赏月。”康玉翡撒娇的摇摇方妈的手,方妈自小宠着她,也是拿她没有办法。
“对了,方妈,易敏呢?”
“大约,出宫了吧,两日没见着了。”
“还是她舒服,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也不怕万一她出事了,牵连到咱们。”
康玉翡笑的可开心了,“她能出什么事,而且,她也牵连不到我们镇北侯府啊。”
方妈靠着康玉翡也坐了下来,“太子殿下刚来,郡主您就跑出来了,这不太好吧?”
康玉翡歪着头,盯着那轮明月,似乎没有把方妈的话听进去。
“郡主,这次三少爷的事,太子也算是网开一面了……”
康玉翡将目光转向地上,从鼻子里微微发出一个不屑的声音。
“郡主可有想过,咱们今后在这宫里该怎么办?”
康玉翡叹了口气,“今后……”这叹气声颇有些无奈,“今后,留着是徒劳,可走了,就是死罪了。当初真是少不经事,真不该进来的。”康玉翡看到方妈的脸色难看,连忙转了语气,“总归还是有个皇上可指望,明天若是能见着,便去哭一哭惨吧。”
“有用吗?”
“试一试吧,皇上若是上心,自然能讨几日好日子过。”自那日因三哥的事见过皇上之后,康玉翡也把握不准皇上对镇北侯府的态度,但总归不像太子待自己这般刻薄,心里还是有些希冀的,可再一想,“可终究不是长远法子,太子终有一日是要登基的,那……”康玉翡顿了顿,“还是要哥哥们想出万全之策啊。”
万全之策。康玉翡心里知道,太子要他们镇北侯府上下性命,这危局之下哪有万全之策,除非……太子永远登不上皇位的宝座。
咳咳……
远处传来一阵清咳声,康玉翡心里微微一紧,抬眼看过去,好在咳嗽之人离自己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