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馥兰伸手摆弄着眼前的玉笛,把它搁到柜子的最上头,“得先让太子知道这事的前因后果。”她又把上面的一个瓷瓶抱下来,搁到身边的桌子上,“而且这事关乎玉翡的将来,不能认认真真告诉他,否则他若是说出去,玉翡以后的日子就难了。得让他自己猜到,心里有所怀疑就行。”
“姑娘可真是思虑周全,难怪姑爷说都听您安排。”
“玉翡的事,我当然得上心了,尤其是这亲事。再说,玉翡这性子,进了宫能有什么舒坦日子过。”李馥兰伸食指点了点桌上的瓷瓶,“上次玉翡说好看的就是这个吧,等雪梅开了,摘点梅花插上给她送过去。”
“唉,老奴记下了。”
“傲雪素梅才配她,那些娇惯养着的花儿啊……”李馥兰轻摇头,笑了笑,“明日,若天要是放晴起来,青儿和新雨两个丫头,就去太子面前晃一晃吧。”
太子回到自己房里,枯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没让人端火盆进来,可不知为何,竟不觉得冷,只是四肢有些僵硬的难受。
他起了身,在屋子里走动了一下,惊动了外面开小差的小厮。
门开了一条缝,小厮探进脑袋来,“小的该死,竟不知殿下已经回来了,小的这就去端火盆进来暖暖屋子。”
“不必了,我打算出去。”
“可是,外头下着雪呢?”
雪?太子把门推开,看着雪花落了下来,轻轻扬扬,倒是有种如江南烟雨般温柔的感觉。毕竟见识过如山如海的暴雪,这雪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碍事,我就去郡主那看看。”
“可是……”小厮又一拦,“郡主服药已经睡下了,都吩咐各院今日不用过去了。”
太子脚下一停,但又笑了,“没事,我不扰她,就去看看。”
脚落地,在雪地里踏出浅浅的印记,一步一步,好像春日里绽放出的小花朵,开的不耀眼,但能让人记住,就已足够。
北境的雪里,竟有这样多的太子从未见过的奇景,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
康玉翡的院子,有个别致的名字,“非羽”,据说是小时候她老写错自己的名字,侯爷气急了就把这两字拆开刻在匾上让她日日看着。她倒是不觉得丢人,还觉得这字刻的漂亮,便用在了自己的小院里。
太子看着院子飞舞的洁白无暇晶莹轻扬……非羽,即雪,倒是极衬这北境镇北侯府小郡主的身份。
院里很安静,连前两日廊下守着的人都撤了,连房门也紧闭着,仿佛没有人在里面。可太子明明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
小厮快步上前,拍了拍房门。
离近了,能听到里面细碎的说话声音,但敲门声一享,便停了。
门开了,探出身子来的是康玉通,见到太子,他似乎很讶异,眉头抬高了许多,但很快又谦让的把太子请了进去。
这是个里外相联通的大房间,外间是康玉翡的书房,拱门后面的里间是她的卧房。此刻,拱门处立着屏风,看不清里间的样子。
“太子殿下?”康玉清侧着身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见到太子也是疑惑了一阵,才匆忙行礼。
“玉翡她是出什么状况了吗?为何二位都在这里?”太子不计较这些,只是看到康家两位都在这里侯着,心里难免慌乱。
“没有没有,是我不放心,过来看一眼,没想到大哥也是这样。”康玉清笑的很干净,“殿下也是想来看看她吧?她呀,昏昏沉沉睡着,怕是要睡到明日了。”
太子点点头,似是安心下心来。
三人谦让了一番,纷纷找地方坐了下来,相对无言,也是颇为尴尬。
太子思量一会还是觉得自己该先开口,“这药玉翡还要用几日呢?”
“五日,我们兄弟三个会轮着过来守着,一有好转会即刻派人通知殿下,多谢殿下挂心。”康玉通回道。
“你们兄妹几个感情是真的好啊……”太子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神色,像是有几分伤心,又有几分担心,最后还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来,“今日听玉彻说起四年前皿山大战的情境,镇北军真真不易,世子和镇北侯府诸位忠杰高义,堪称楷模。”
康玉通康玉清见太子说这话时,眼神飘向屏风处,心里便明白了,玉翡救兄长这事,想必他是知道了。两人相看一眼,都不约自主的沉下脸来。
“为国为民,理应如此,殿下谬赞了。”康玉通起身致谢。
三人不语,又陷入了一阵寂静里,唯有窗外的雨化成了水,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太子还是想带康玉翡回京,无论她身体究竟如何糟糕,到了京城入了皇宫,他便可以找全国最好的大夫给她好好的医治。此刻,他在细细的考量,要怎样措辞,才不会被镇北侯府拒绝,或许可以先试探一下这两位的态度。
康玉通则在思量,为何太子对钟家父子的事情不在追究了?且不说太子到手的人就跑了,这股怒气莫名就压了下去,单就镇北侯出现在那,就可揪着不放,好好逼问一番。他竟能闭口不提?
康玉清心里倒是明白,太子不提钟家父子,大抵是没这心情,眼下,他这全副心思怕是都在这间小院里。不过,这倒也好,人若是有了顾虑,有些事情便不会做的太绝情。
“时候也不早了,太子殿下,玉翡这安睡着,咱们也不必忧心,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康玉清起身劝道。
太子目光依旧定在屏风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