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某日长安大街上发生的那起刺杀案件仿若平静的湖水惊起的波澜,在京城的官场之中开始了连锁反应。京兆府府尹裴玉被罢官,远在河南的萧炅在李林甫的推荐下接任了京兆府尹一职,负责李清遇刺的案件,而受害者——长公主的义子却是被授予了大理寺少卿一职,同时负责查办这起案件。
随后数日,长安街上行凶的凶手被抓,杨二死于狱中,期间同样有数人被杀,案件在毫无头绪中被拖了下来。波澜微平,长安城中关注这件事情的勋贵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年少的大理寺少卿又重启案件的追查,此次的侦查进展突飞猛进,在短短两三天之中事情已经开始明朗起来,或者说事情被挑明了出来。
作为背后主使的武国候的管家武同和武十一郎被抓入京兆府大牢,随后牵连到的数人也一同进了监狱,除这些人之外,就连岐王府的供奉蔡温也受牵连入了狱。
这起案件盘根错节,京兆府和大理寺还在加紧侦查之中,然而,由李清挑起的这次行动在与岐王见面的第二天早朝之上,京兆府和大理寺受到了不少官员的弹劾。
以御史中丞杨慎矜为首的十三位御史弹劾京兆府尹萧炅和大理寺少卿李清在办案过程之中肆意抓捕与案件无关的人员,违背圣上旨意把原先释放的人员重新投入大狱,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等等十余种罪名,同时弹劾大理寺和京兆府在遇刺和佛骨失窃等案件上办事不利,引起京城之中官民恐慌和道佛之间关系紧张。
站在朝堂众位大臣后方的李清听着杨慎矜等人依次出列上书陈述的奏折,心中暗笑,没有想到这百官之中,站在岐王一方的人员还是很多,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他们弹劾的这些罪名并不能给案件进展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么,还是说依仗“言官无罪”的惯例而大兴手中的特权?
这些罪名之中若说最为严重的就是违背李隆基的旨意而把苏富扬氏等人给抓起来的事情了,不过此前李隆基的旨意也不过是宫中小太监的带话,并没有正式的圣旨传达给京兆府。
李隆基看着诸位御史递上来的折子,翻了翻,随后放在旁边,抬头看着站在下面的京兆府尹萧炅,沉声问道:
“萧炅,杨御史所弹劾之事可属实?”
就在诸位御史刚才上奏的时候,站在百官之中的萧炅心中惊恐,穿着官服的后背已经是冷汗一片。萧炅暗中看了一眼李清,李清站在那里,无惊无喜,平静地听着众御史的弹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萧炅又朝李林甫望过去,希望能从李林甫那里得到些许暗示之意,而李林甫站在百官之前,萧炅却是看不到什么示意的。
听到李隆基问话,萧炅连忙出列,向李隆基行过礼后,暗中冷静地说道:
“绝无此事,想必是杨御史等人得到的消息不准。”
“哼,萧府君想要否认京兆府违背圣意把杨二的妾室给重新抓进京兆府的事情么?”
“京兆府不敢违背旨意,那胡女因为跟李少卿遇刺一案的主犯有关,所以才被京兆府传召过去了解详情,京兆府并没有胡乱抓人。”
萧炅说道,这时候心中冷静了下来,心中暗自庆幸昨晚就把苏富扬氏又重新给放掉了。
御史中丞杨慎矜看着站在那里的萧炅,冷哼一声:
“当日审问那苏五之前,京兆府曾经对那胡女动刑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应该是杨御史记错了。”
萧炅平静地说道。
杨慎矜看到萧炅抵赖的神情,用手一指萧炅,怒道:
“萧府君倒敢狡辩,你以为本御史没有证据不成?”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这些事情御史台去我京兆府一查便清楚,杨御史又何必诬告本官。”
萧炅看着杨御史,无辜地说道。
杨慎矜听了萧炅所言,猛了一摆官袖,说道:
“御史台自然会请求圣上查明。”
旁边站出另外一位御史,笑着问道:
“那不知道蔡温跟李少卿遇刺一案有什么关联,竟然也被无辜牵连。”
萧炅没有说话,回头看了一眼李清。遇刺案件主要还是追查武国候府,对于把岐王府上的蔡温给牵扯进来,一开始萧炅也是不太明白的。
李清看着诸位官员投过来的目光,出列上前问道:
“崔御史如何知道那蔡温就是无辜的呢?”
“李少卿遇刺一案的主凶杨二和崔光已经授首,刺杀一案已经可以结案,李少卿这时候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不知道所谓何事?”
崔御史并没有回答李清的问话,而是质问李清。
这时候旁边站着的李适之笑着说道:
“李少卿因为自己遇刺一事,想着尽快结案,查起案来有些牵涉过广也有可能,如果最后查出跟本案无关,想必大理寺和京兆府也不会冤枉了这些人。”
李适之才情不错,跟岐王府和府上的的蔡温也有交往,这时候站出来笑着制止住双方的争执。
“李少卿即为受害一方,更应该对此案回避,而不是代表大理寺负责此案的调查。”
崔御史应声说道。
正要说话的李适之不再言语,旁边的李林甫微微摇了摇头暗笑,就连上方坐着的李隆基也蹙了下眉头。李清之所以负责此案的调查还是李隆基的意思,当时百官也没有人反对,这时候崔御史提及此事,李林甫和李适之这种城府之人自然不再应言。
旁边百官之中有人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