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死后其实大房这边并没有清算,因此府里的人员虽说少了大半可扎根深的依然复杂,甄珠原本准备去找甄应嘉,走到了半路忽然觉得还是应该去找老太太,毕竟这样的事,还是老太太更有经验一些,而且他跟自家老爷之前还有争端,实在不如孙氏那边好说话。
甄珠一路走来,倒是觉得两边佣人行色匆匆,等着到了孙氏这边,还未开口,孙氏就先说话:“正巧来了,快看看,你如今年纪也大了,身边跟的人实在太少,这是金花儿的弟弟,原本是念过书的,日后便做你的书童,其余还有四人,你且看看,若是觉得合了心意就带走,若是不合心意就再换一批。”
甄珠意欲说事,因此无论孙氏说什么,他都应下。
甄珠才应,底下的金宝微微抬头瞅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安分的跪着。
孙氏一句说完,又接一句:“你父亲之前又给你寻了西宾教导,虽工课不限多寡好歹别浪费了光阴才好。”孙氏鬓发如云,脸上却带着促狭的笑,一旁伺候的捧茶捧果送了上来,甄珠知道此事无法更改,只能耐着性子说起了张家事情。
“此事已交给官府,珠哥儿不用挂心了,虽说如今这宋家小四在你跟前伺候,可人人若都都这样麻烦主子,反倒显出了他们的能耐了,等着日后金宝等人进了门,你可不能亏待了。”说着就打发了甄珠出来。
孙氏的正房大院是五间的上方,雕梁画栋因着今年手头紧也没上新漆,原本挂着的各色鹦鹉画眉也没了心思打理,早早的放生了,甄珠面无表情的带着人一路回了院子,宋管事见着金宝,就知道不好,不过他知道此刻不是讲这些的时候,只能狼狈的败退。
甄珠跟宋兆勇说了没事,之后迁了宋兆勇处理家中后事,自己则进了书房。
金宝跟着甄珠进了书房,剩下的四个小童站在外头,个子各自最矮的看了个子最高的一眼,四人敛声屏气倒是多了几分的恭肃严整。
甄珠进了屋,才拿起笔,金宝就识趣的站到了桌旁磨墨。甄珠抄了几卷的宋词,满目候馆残梅,风雨矫情写的几乎丝丝入扣,抄了几句搞的自己眼泪都要下来了!决定继续奋战的甄珠抽出了四书五经本,默默的决定多念些忠君报国的,洗洗脑子。
他沾了墨汁才写了两笔觉得比平日的更顺手一些,于是抬头看了金宝一眼:“你叫什么?”
金宝一边手指不停,一边回道:“小的叫金宝。”
甄珠手中的毛笔一停,往外头看一眼,未见金花儿,回头正想问,就见着金宝对着自己露出了笑容:“平日里少爷身边伺候的正是家姐,少爷可看的出来?”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的相像的。”甄珠的心情好了一些,便吩咐金宝继续磨墨,自己则集中精神开始温习。
新来的先生是个勤苦的,甄珠因此日日上学没的空闲。京城初雪分落,入了冬朝中就传出圣人身体不好,据说是连着咳嗽了一月有余,等着年节将至往日需要入宫朝拜的,皆取消了。
皇后闭门谢客,底下的四妃当然也不会跳出来打眼,圣祖四十八年的冬天比往常都要冷一些,农家老人皆叹来年定是丰年,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熬的过这个冬天。
连绵的大雪下了三日,原本有些喜色的百姓脸上变成了忧愁,京城周边有些茅草小屋被雪压塌的消息时有传来,倒是没出什么人命,孙氏吩咐人在四棚区施粥,甄珠关的太久便跟老太太撒娇要一道去,孙氏想着等上了三春,自家大姐儿进宫以后肯定没有如此悠闲的日子,因此便打发人一块让姐弟俩出门,李氏得了消息便将小姐儿也送了过来,只说让甄珠看顾。
甄慧言倒是长成了,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两弯柳眉自带风韵,若非熟悉只觉得此女子是娇弱不胜,让人怜惜。甄珠看了一眼甄慧言,对方穿着一身喜鹊挂枝大红窄袖银袄,外头批了一件石青色银鼠褂子,丹唇勾勒微翘,不闻先笑。
“今日可要麻烦弟弟照顾了。”甄慧言俏生生立着,顾盼生辉。她身边带着自小服侍的廖翠,廖青。
甄珠还未说话,忽然发觉自己衣摆被扯,回身顺势低头就见着小姐儿怯生生,眼巴巴看着自己,而后张开双手,吐出一个字:“抱……”
“哥哥抱!”甄珠只觉得今日小妹特别的顺眼,难得亲近自己,甄珠弯腰将小姐儿抱在怀中,便招呼甄慧言一道出门,姐妹兄弟三人一块上了马车。
甄珠累及,他今日早早起床,而后收拾了一通,头上带着束发嵌玉金冠,额头累着福字金抹额,穿着一件深蓝箭袖,外罩墨色大褂挡风,脚上踩着千层底的朝天靴,手间挂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拇指上带着一玉扳指,比起旁的富贵人家少了许多项圈,宝玉,护身符,香囊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可是让甄珠来说,还是太多,如今他是惫懒习惯,哪里愿意再讲究这些。
反倒是小姐儿穿戴整齐,通身毛茸茸的,连着脑袋上的辫子团了发,几串子的明珠垂挂耳际,动的时候明晃晃圆润可爱,小姐儿跟着甄珠有三分的相似,只眉毛一处特别想想,尤其是兄妹二人一同皱眉,底下伺候的皆会心虚,不敢偷奸耍滑。
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路上更是打扫的积水不见,施粥的地方拍着长长的队,甄珠抱着小姐儿到了案头,看了看小姐儿就软软的问了一句:“哥哥看什么?”
“唔……我看粥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