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馆里,凤檀与挽云跳舞最好,挽云尤其擅长绿腰舞,但是她都是闭了院门,偷偷地刻苦练习,花千树从未见过,只是听闻罢了。
不知道,她在夜放面前风情万种地扭动纤腰的时候,夜放会不会也是同样心神荡漾,如醉如痴?
她努力地想让自己置身事外,不去想,不去念,不去嫉妒,可是又一次次触景生情,心中酸涩,不可自拔。
心里有了惆怅,再去听鸾影哀切犹如寒蝉的琴声,就不觉得再那样烦乱,竟然也能心生凄凄焉了。
院子里没有什么消遣,平日里很无聊。
尤其是出了上次的事情,围墙加高,巡逻也变得勤了,严婆子恼羞成怒,对于她们也严苛起来,警告她们没有什么事情,也不让到处游逛了,说是怕冲撞了主子们。
花千树便真正地成了金丝雀,固守着这一亩三分地,除了仰脸看看四四方方的天,或者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瓜,一边看着晴雨几人粉墨登场,明争暗斗,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最先提出放纸鸢的是凤檀。
她寻了一些竹篾来,自己扎了风筝,提笔画了一只花蝴蝶。其他人便争先效仿。
晴雨与挽云画的是金鱼和燕子,鸾影有心卖弄,画了一个嫦娥奔月,吟风不会写写画画,简单添了两笔,画了只猫脸。
花千树的风筝一升起来,众人皆哄堂大笑。
她画的是一只大眼睛,生着触角的大虫子,后面托着豆绿色长长的尾巴,风一吹,飘摇起来,就像是一只虫子在蠕动。
核桃愁眉苦脸地牵着绳子跑,显而易见有些羞窘,觉得自家姨娘这手艺有点见不得人。
好歹也是名门闺秀,即便不能才艺双绝,那也是有西席先生教过的,这手艺连个三岁稚子都不如,核桃咋看怎么都觉得别扭呢?
而且,这风筝招摇,飞到天上去,丢人也丢到外面去了。
花千树却丝毫自觉性也没有,仰着脸笑得没心没肺。打死她也不能说,其实她的灵感是一条龙的,蜿蜒飞在上空,腾云驾雾多威风。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六只风筝一同在霓裳馆上空飞起来,便争奇斗艳。
凤檀的花蝴蝶最是招摇,鸾影画得虽然好,但是升得高了,那些细致处便模糊成一团,而吟风的飞得最高。
花千树的虫子便一言难尽了。原本就丑陋,一条长尾巴此时被风吹得高高扬起,猎猎作响,倒是栩栩如生。不过最主要的是,十分地讨人嫌,老是去调戏旁边的嫦娥。
鸾影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避之唯恐不及,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她指挥着丫头冰清往一边走,底下这一挪地儿,上边的嫦娥就跟虫子纠缠到了一起,难分难解。
鸾影这个风筝她可是花费了大心思,顿时就恼羞成怒。
“花千树,你到底要不要脸?放个风筝都要生事。”
花千树有些幸灾乐祸:“大家可都有目共睹,分明是你乱动,主动跑去勾引我的虫子,怎么反而赖起我来了?”
鸾影可是良家妇女,被花千树这一揶揄,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谁勾引你来了?”
花千树讪讪地摸摸鼻子:“这放个风筝而已,你也主动对号入座,真的没意思。”
鸾影急得将地面都差点跺出一个坑来,仰着脸那叫一个心疼,训斥冰清:“都怪你,笨手笨脚的,我昨夜里可是熬了大半夜的心血!可千万别撕扯了!否则定然要你好看。”
此时两个丫头越是手忙脚乱地想分开,两只风筝就越是难分难舍,紧紧地纠缠到了一起。只将鸾影手下的那个冰清急得眼圈都红了。
花千树早就听说,鸾影对于手底下的人一向严苛,一板一眼,凡事都按照她原本在府里的规矩来,若是丫头犯了错,也惩罚得严厉。
花千树心里低低地叹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一块边缘锋利的小石子,上前扯过核桃手里的细绳,手下使力,两下就割断了。
孩子再丑,那也是自家的,核桃满心舍不得,刚想阻止,花千树已经一扬手,那虫子飘飘摇摇的,就飞了起来。
嫦娥自由了。
鸾影轻哼一声,连个谢意都没有,倒是那个冰清感激地望了花千树一眼。
核桃眼巴巴地瞅着,见一阵不正经的歪风吹过来,自家风筝立即坠了下来。心里便升腾起希望:“姨娘,我去拣,没准儿能完好无损呢。”
一阵风一样地跑出去,远远地喊花千树:“花姨娘,风筝尾巴落在树稍上了,怎么办?”
花千树闻声赶出去,见核桃正站在一棵柳树下,眼巴巴地瞅着树梢上摇摇欲坠的风筝。
花千树想爬树,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滑溜溜的绸缎罗裙,竟然有点舍不得。
“看我的。”她自告奋勇,顺手脱下脚上鞋子,就一扬手丢了上去。
真准!
正正好挂在树梢上。
她金鸡独立,扭脸望向核桃的脚。
核桃牵强地笑了笑:“好像这个方法不太靠谱。我还是回去取一根竹竿过来。”
一溜烟地跑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小心眼多了起来了?
花千树一只脚踩着自己另一只脚,的确有点懊恼。自己什么时候这样笨过?
“吆,花姑娘,这是在练什么功夫呢?”
身后有人愉快地与她打招呼。
花姑娘?
这油腔滑调,带着调戏的味道,令这称呼平添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