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渐暖,大家的衣裳都逐渐单薄,而落在栩桐肚子上的视线,就更是越发的多了起来。
她的孕期已足,肚子鼓鼓囊囊的,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健康的孩子,要不是太医都说这是一个小格格,连乌喇那拉氏都要坐不住了。
“爷?请封……庶福晋吗?”
清宫规矩,皇子有正妻嫡福晋一人,侧福晋两人,庶福晋数位。而剩下的那些格格、侍妾、姑娘根本就都是不上皇家玉蝶的,类似于通房丫头,叫上这么些名头,不过是好听罢了。
“恩,爷本来算着让你养着大阿哥的,可是后来想想,想来福晋也是不愿意让武氏和大阿哥母子分离,如今爷为武氏请封庶福晋,也算是让武氏有个能抚养大阿哥的身份。”
四阿哥绝口不提“顺便”请封的李氏栩桐,乌喇那拉氏当然也不会不长眼的提起。
乌喇那拉氏的眼神暗了暗,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繁花园,那里有爷的大阿哥,虽然病病歪歪的,可是太医也说了,若是好好儿的养着,不愁养不大。
她是不知道什么“母子分离”,清宫也没有必须生母抚养亲子的规矩,大多时候会把皇子换母而养,既然如此,四阿哥的这句“不愿意让武氏和大阿哥母子分离”就显得有些虚,只是四阿哥已经如此说了,乌喇那拉氏只能点头。
“爷向来考虑严谨,既然爷已经决定了,妾身就抓紧时间张罗,到时候武妹妹和李妹妹都能亲自养育孩儿,妾身也更放心些,到底是亲子亲女。”
四阿哥其人,越大越沉稳,年少时的那几分毛躁,早就随着年纪渐长,杳无音迹了。
“嬷嬷,嬷嬷,……嬷嬷……”
随着四阿哥面无表情的离开,乌喇那拉氏只能一遍遍的叫着“嬷嬷”、“嬷嬷”,却怎么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当初她年幼,额娘总是摸着她的脸,沉默叹气。
她知道,是因为她长的不好,除了那一双好眼,别的……根本拿不出手。只是……做正妻嫡福晋的,脸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世和手段。可偏偏……
年少时爱慕美人,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理解归理解,可她偏偏不能接受,那样一个疏朗清俊的少年,早就已经入了她的眼,刻入了她的心,怎么也剥除不了了。
“福晋,看开些吧,会好的,会好的。”
她看着福晋长大,说句大不敬的话,她是拿着福晋当成了女儿的,福晋聪慧乖巧,可偏偏嫁入了皇家,皇家尊贵,只是……到底是皇家,自家乌喇那拉府邸再有力,也不能打上皇家,又哪里能为自家福晋撑腰呢?
“哪里能好呢?这么久了,我竟觉得没了希望了。”
乌喇那拉氏坐在梳妆台前,抬手细细的摩挲着略微有些圆的脸盘儿,眼角竟然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若隐若现的,并不明显,可却让她的心凉的透透的。
她嫁进来这么些年了,她别的也不求了,怎么……就没个孩子呢?
“嬷嬷,这些年我一碗又一碗的喝着那些苦汁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是怎么就没个孩子呢?哪怕是个格格也好呢,哪怕是个格格……”
自从做成皇子福晋,乌喇那拉氏早就不再脆弱,如今满脸的疲惫,浑身的脆弱,已是十分十分少见的了。
刘嬷嬷和张嬷嬷自然是心疼坏了,特别是张嬷嬷,要不是怕自家格格更加伤心,难过的都要留下泪来了。她的小格格啊,自小儿爽朗大方,跟小阿哥一样在马背上长大,被额娘阿玛捧在手心儿里疼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是,偏偏……谁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嬷嬷,嬷嬷,他竟然,他竟然,他竟然要给武氏和李氏请封庶福晋,还要让她们亲自教养孩儿,嬷嬷,嬷嬷……”
乌喇那拉氏双手止不住的用力,并不尖锐的手指甲死死的掐入手心儿,钝钝的疼,乌喇那拉氏却感觉不出来似的,不停的重复着“小阿哥”、“小格格”、“小阿哥”、“小格格”……
乌喇那拉氏恨极了武氏生的那个大阿哥,乌喇那拉氏也恨极了李氏栩桐这个贱蹄子,直到刘嬷嬷一脸心疼的捧着乌喇那拉氏的手,惊呼出声儿,“福晋,您的手,福晋,可当心着些啊……”
这才回过了神儿,却还是怎么也放不下。
乌喇那拉氏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漂亮的大眼睛幽暗深邃,漩涡似的,仿佛只要看一眼,就要被吸进去,无法自拔了,“嬷嬷,李氏肚子里的那个,那个……”
刘嬷嬷一概不管的只细细的给乌喇那拉氏的手心儿上药,张嬷嬷却是满脸慈爱的开了口,“福晋,不过是个小格格,哪里值得福晋脏了手?就算是真的生下来长大了,福晋也无须担心。”
自家格格终究还小些,不知道这男子最重子嗣,若是个会碍了嫡子身份的庶子,她也不介意福晋动手,只是既然是个赔钱货,哪里值得福晋脏了手?
满洲人家,姑奶奶是尊贵,可是这份尊贵却是体现在普通满洲人家,皇家宗室里的姑奶奶,不过是个和亲联姻的棋子,可有可无。
乌喇那拉氏咬了咬唇,想了半晌,心中却还是不甘,“只是,只是,只是……嬷嬷,那个李氏,李氏……”
关键是那个人是李氏!李氏身份是低,却实打实的是爷的第一个女人,很快,还会生下爷的大格格。
她不该计较的,也不敢计较的,可偏偏,她就是放不下,放不下。
“不过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