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殿下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苏芷赶紧装傻。
这人的眼线,竟然连她和百草堂掌柜的对话都听到了。是褚司衣吗?她真想和她切磋交流一下跟踪技巧。
赫连明睿不接她的话。默默看了她片刻,伸手,“梳子。”
梳子?苏芷愣了愣,旋即从包里掏出来递给他。
夜里她趁柳儿睡着,偷偷收拾行李。收到这把梳子时竟感到些许不舍,索性将它装进去。
赫连明睿接过梳子,别在她发髻上。
本以为她慌忙出门,根本不会记得这礼物。他没想到,她竟然随身带着……
想到这里,他勾唇笑了笑,心忽而有些柔软。
她戴上这梳子,平添几分随意慵懒。青丝垂落耳畔,竟说不出的妩媚。他心底升起某种异样的留恋,一时竟挪不开眼。
沉默凝视她片刻,他轻咳一声,大步走出宫门。
苏芷感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同以往,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她索性不再想,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一路上赫连明睿都在闭目养神,脑袋自然而然歪倒在苏芷肩上。
苏芷有些明白了,这人带她出来,是想把她当枕头用。
她脑子里全是连云山,百无聊赖望着窗外。今天天气晴朗,晨风微凉,路上已有不少商贩开始摆摊。白翰骑马护卫在马车旁边,苏芷用唇语询问他要去哪里,白翰努了半天嘴,终于比出个“六”字。
这什么意思?六角亭吗?
赫连明睿要带她去六角亭听戏?
苏芷奇怪着,只感到某人脑袋往下一歪,就要从她肩膀滑下去。她赶紧伸手拖住,慢慢放回肩膀上。要是让这变态落枕,她肯定又要倒霉……
刚调整好姿势,某人突然环抱住她,脑袋往她脖子上拱了拱。
苏芷以为他醒了,吓了一跳。侧头看只见他闭着眼睛,睡得跟个死人一样。睫毛微微颤抖着,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吟,好像睡的很舒服。
他倒是舒服了,可她一点都不舒服!他的体温让她浑身都发烫,鼻子还往她衣领里拱,呼吸喷洒在皮肤上,她痒得难受……
她试着挣扎几下,想挣脱他。结果他搂得更紧,有力的双臂让她动弹不得,像是想把她整个人揉进怀中。
她明白了。这人,把她当成了抱枕……
马车行进了一柱香时间,在朱雀街一条巷子口停下。
朱雀街是豪门勋贵聚集的地方,行人不多,街道整洁,两旁遍植梧桐杨柳。
苏芷摇醒赫连明睿。
他从她身上爬起来,动了动脖子,脸色阴沉。
他刚才并没有睡着。事实上,他只是想抱着她。她很软,很香。他搂着她的时候,心里是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比起yù_wàng,更接近温柔。
他起身,淡淡看着她,发觉自己呼吸里,还残留着她头发的香味。他每次呼吸,这气味就更浓,更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他的心。
要是可以,他想抱她直到明天早上。
见人眸光阴暗,苏芷心里咯噔一下,这就是传说中的起床气吗?
某人今天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她等他先下去了,才跟在后面下车。只见眼前的宅邸占了一整条巷子,红墙绿瓦朱漆大门,门上挂着个牌子,上书“柳府”。
原来白翰说的是“柳”,不是“六”……
围墙里断断续续传来女人哭闹声。仔细一听,正是柳非烟。
她看了看白翰,想知道来这儿做什么。白翰冲她眨眼,看上去心情愉快。她没看懂,迷茫地跟进去。
走到朱漆门下,早有十几个僮仆跪在两侧。赫连明睿负手,旁若无人走向里院。
他步伐很大,苏芷得小跑才跟得上。
庭院内,柳侯早已等在树下,来回踱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柳非烟坐在一旁石凳上,满脸泪痕。
见人进来,柳侯快步到人跟前躬身,话还没出口,只见柳非烟跑到路中间,噗通一声跪下,满脸放光看向赫连明睿,“殿下!殿下是来接臣妾回去吗?”
“放肆!”柳侯回头冲女儿低喝,两个丫鬟立刻上前把柳非烟拉开。
赫连明睿淡淡瞭了柳非烟一眼,径直走向后院正厅,在主座上坐下。
有丫鬟抬上热水,苏芷识相地给人斟了杯茶。
侍卫分列两侧。柳侯跟进来,躬身站在一旁。赫连明睿让他坐,他不敢坐。
直到白翰把椅子搬到他屁股后头,柳侯才不得不坐下,却也只敢坐一半,身子前倾,似乎随时准备起身下跪。
柳非烟回来之后大骂苏婉婉,柳侯把事情问明白之后,恨不得没生过这女儿。
他偷偷看了眼苏芷,这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到底用什么手段迷倒太子,竟能让太子兴师动众来给她出气?
还有,女儿对苏婉婉使出如此狠毒的手段,苏婉婉这口气,要怎么出才满意?柳侯蓦地想到安乐侯血肉模糊的脸,吓得一身冷汗。
柳非烟本来想坐,被柳侯怒目一瞪,只得不情愿站到旁边,不时恶狠狠瞪苏芷几眼。
苏芷懒得理她,百无聊赖打量着这豪华的客厅。
赫连明睿一直不说话,整个正厅鸦雀无声。
气氛压抑。柳侯额上冒汗,饶是痒得难受,却不敢抬手擦。苏芷看着柳侯这样子,竟有些感同身受,原来害怕某人的人,不只她一个。
赫连明睿慢悠悠喝完一盏茶,才开口道,“带人上来。”
白翰转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