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乐已经当众表明了态度,他要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把明乐交给彭修,反而会落下一个不仁不义的名声来。
可若是不答应,彭修又捏了他的生死命脉,叫他不服软都不行。
进退两难,老皇帝索性就冷着脸不吭声。
纪浩渊心里的怒气已经被激到了极点,看着彭修道:“靖海王,本王不管你和摄政王妃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你们之间要清算都请随便,你现在马上放了我父皇,本王姑且还可以将你当做本朝的客人看待,否则的话,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彭修不为所动,唇角牵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冷声道:“我的条件已经开出来了,要怎么做随便你们,现在我姑且还可以等,可是如果在天黑之前你还是不能做出一个抉择的话,就休怪我辣手无情,和你们动真格了。”
他的语调不高,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任凭是谁听了都会感受到真真切切的威胁。
黎贵妃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厉声道,“他要那个女人,就把人交给他带走好了!”
这里是大兴的帝都,京城之地,就算这会儿放了他们离开,只要随后皇帝再下一道命令,也绝对可以将两人截杀,来报这一箭之仇。
黎贵妃到底是妇人短视,一心就只想着如何泄愤。
可纪浩渊却是不能。
明乐闻言,更是冷笑出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皇帝陛下的性命金贵,难道本王妃的命就活该这么不值钱吗?你们要救他我没意见,又凭什么来擅自做本王妃的主?要拿我的脑袋去赎皇帝陛下的性命?这个名声传出去,怕是你们对着大邺的朝廷乃至于臣民百姓都不好交代。之前我家王爷在京城之地无故失踪,到现在皇帝陛下都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来,这会儿还要把本王妃推出去做挡箭牌?难道你们大兴一国的风化就是如此低劣?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纪浩渊被激的满脸通红。
彭修闻言却不过一声冷笑,“现在天也马上就要黑了,我的耐性有限,肃王殿下,皇帝陛下如今已到迟暮之年,座下龙椅迟早也会传给你的,你又何必如此心急,现在就要拿他的性命来冒险?”
老皇帝闻言,腮边肌肉不觉抖动的厉害。
而彭修这话,却是无异于压断了横在纪浩渊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弑君夺位的罪名,他可不想担待。
“好!”冷冷一笑,纪浩渊一挥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光阴凉的盯着彭修道,“你和摄政王妃之前是私怨,你们自己拿到私底下去解决,放了我父皇母妃,你们要走就赶快。不过今日你闯宫挟持我父皇却是天理不容的大罪,今天你一旦踏出这道宫门,便等于是和我大兴一国成仇,日后兵戎相见本王就再不会给你留有一线余地,你自己最好是想清楚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提醒。”彭修道,神色之间全无动容。
纪浩渊心里痛恨的厉害,却是无计可施。
老皇帝为了逃避一个贪生怕死的恶名保持了沉默,这个恶人就只能由他来做。
他压抑着心里翻卷涌动的愤怒,缓缓抬手,却是稳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
彭修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侧目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便收了手中兵刃把黎贵妃推送出去。
黎贵妃一个踉跄,尾随而来的宫女连忙扶住她,“娘娘您没事吧!”
“掳劫本宫,挟持皇上,靖海王,你们好大的胆子。”黎贵妃刚一重获自由,心里压抑了半天的怒气就一发不可收拾,猛地回头,指着辇车上的彭修刚要说什么,纪浩渊已经不耐烦的上前一步将她拦下。
这个时候,黎贵妃虽然已经脱困,但老皇帝才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一个,万一叫黎贵妃说出什么出格的话,难免日后不会叫老皇帝对他们母子生出嫌隙来。
他只是冷着脸对彭修道,“本王说话算话,你把我父皇一并放了。”
“黎贵妃先还给你,算是个诚意,至于皇帝陛下么——”彭修却不吃他这一套,顿了一下道,“一事不劳二主,只要你不食言,我就一定会叫他平安归来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纪浩渊额角青筋隐现,不肯轻易松口。
彭修这个人,虽然不值得信任,但做事却是十分果断干脆的,真要伤了老皇帝,对他而言半点好处也无,他也实在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可就眼下这样的场面,交涉起来,却是叫整个大兴皇室的脸面尽失。
“你也可以不信啊。”彭修的唇角勾了勾。
辇车旁边的护卫就抛了一把尖刀到他手上,他反手接了,直接手臂一沉就先在老皇帝颈边划开一道寸余的伤口。
那刀锋极为锐利,纤细的一道血口子横开,老皇帝闷哼一声,片刻之后才有殷红的血珠从伤口里凝聚着滚落下来,阴湿了老皇帝龙袍的领口。
老皇帝的眼中闪过明显的怒色。
纪浩渊对彭修的胆量却是半分也不怀疑的,心头一紧,终于一咬牙,把擎在空气里半天的手掌落下。
弓箭手们自觉的往旁边退开,战圈的最里面,十几名蓝袍人还是谨慎防备,护着明乐往对面彭修的方向走去。
明乐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