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扬说着就又转向尉迟瑶,“这几个时辰还是要辛苦秀忍一忍了。”
“有劳了!”尉迟瑶颔首。
柳扬又从药箱里掏出另外一个瓷瓶递给采薇道,“这个药是止痒消炎的,一会儿你给尉迟秀抹在伤口周围的起了红斑的地方,天黑之前应该就可以消褪了。”
“嗯!”采薇收了药。
柳扬不好在尉迟瑶的房里多留就先告辞离开。
尉迟瑶的脸色苍白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一直咬牙忍着,额上不住的冒汗,却是自始至终都没吭一声。
易明爵看着他,眼中千般情绪纠结,到了嘴边却全都成了苦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乐走过过,把他攥成拳头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拍了拍他的掌心,轻声道:“你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湿了,先去换了,我先给尉迟姑娘上药,你快去快回吧!”
这个时候,易明爵自是不情愿走的。
可明乐却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需要冷静。
她说着就微微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给易明爵使了个眼色。
易明爵又看了尉迟瑶一眼,然后方才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明乐从采薇手里三药瓶,吩咐道:“你去厨房看着,药熬好了就马上送来。”
采薇知道她是有话要和尉迟瑶说,也不多留,马上就应声去了。
明乐捏着药瓶坐在床边,尉迟瑶要伸手去接:“我自己来吧!”
“你现在说话声音都在发抖,还逞什么强,还是我来吧!”明乐挡开她的手,倒了些翠绿色的药液出来给她细细的涂抹。
尉迟瑶紧抿着唇角,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道,“王妃,真是对不住,又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我倒是不怕,就是担心你和爵儿。”明乐笑道,拿眼角的余光睨着她,缓缓说道,“方才他的那个神情你也看到了,现下里你准备怎么办?”
“方才在院子里他也问过我,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很乱。”尉迟瑶道,神色很有些苦恼困顿的摇了摇头。
“其实这事儿说是左右为难,但是想要简单——处理起来也可以简单的很。”明乐莞尔,抬头看向她。
尉迟瑶狐疑的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明乐看着她的眼睛,不避不让道:“真正让你难以抉择的其实就是你们两个人之间不同的生存背景,若是真的想要生活在一起,就总有一方需要为了迁就另一方而做出些改变的。”
尉迟瑶闻言,神色顿时一黯。
虽然她一直用以拒绝易明爵的借口是两人的年龄差距,但实际上彼此之间迥然不同的生活圈子才是她最为忌惮的东西。
她没有直接对他言明,其实只是不想把话挑明了让彼此尴尬,所以就总是半开玩笑的用年龄的问题来婉拒他。
其实易明爵说的对,她是太自私了,总想要一举两得!
“我不会离开战场!”沉默半晌,尉迟瑶才缓缓抬头对上明乐的视线,“你知道吗?我喜欢那种驰骋在马背上海阔天高的感觉,我这一生,都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我知道爵儿他对我好,也懂得迁就我,可他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而且他是你唯一的弟弟,平心而论,你真的舍得让他和我一样去过那样漂泊流浪居无定所的日子吗?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浴血沙场,前途未卜的!”
她问的坦诚,神色之间却带着那种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挣扎和苦恼。
“我不舍得!”明乐也答的肯定,她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宁静而温和。
尉迟瑶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绝艳的脸庞,越发觉得这女子让她看不透。
然后紧跟着下一刻明乐已经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诚如你方才所言,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人生,爵儿他虽然是我的弟弟,我心疼他,担心他,却无权替他选择他要走的路。就像是当时,我也曾经一意孤行不顾他的担心和隐忧而执意嫁给了阿灏一样,人生总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去选择的。与其让他在平稳安定中郁郁一生,我会更加愿意看到他肆意而自在的生活。我不愿意用亲情的枷锁束缚他,也不会束缚他,我会尊重他的每一个决定,只要他觉得幸福快乐就好。”
尉迟瑶讶然。
她是万也不曾想到明乐会对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深厚,推己及人,尉迟瑶知道,如果今天站在明乐立场上的人是她,那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赞成让自己唯一的嫡亲弟弟去为了一个女人如此的牺牲甚至拿性命冒险的。
“你——”尉迟瑶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还是实话跟你说了吧,昨天晚上爵儿就去跟我做了交代,这一次你离京的时候他便会随你一起走,卢将军方面,阿灏今日便会去打招呼,把他安置到军中去。”长出一口气,明乐说道。
尉迟瑶的眉头不觉皱的更紧,却没有怀疑过明乐这些话的真实性。
“是他心意已决,我真要强行阻止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却是没有用的。”明乐道,把用剩下的药瓶塞到她手里,“我不知道爵儿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重的分量,但是我看的出来,你在他心里已经是无可取代的了。如果你不能让他彻底死心,那么不管怎么样,至少给他个机会吧?”
明乐说完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就径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