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乐两世的记忆里,她似乎还从不曾见过哪个冬天下过这样大的雨。
冷雨滂沱,把整个天地视线冲刷的一塌糊涂。
后背被利器撕裂的伤口,被冰冷的雨水冲刷,每一丝飘飞的细雨都能冷透到骨髓里。
让人一则恍惚,一则清醒。
明乐的身子一个踉跄,往前扑了一步,但是在这样强烈的冲击之下,她依旧没有让自己倒下。
方才赵荣那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已经让她于电视火花之间明白了什么,而这一刻——
却是释然!
心里狠狠的松一口气的同时,明乐还是强撑着回转身去。
奔跑中她的发髻撒乱了大半,又被雨水淋湿,邋遢的贴在脸颊上,样子看上去狼狈无比。
但在转身的瞬间,她唇边却是猝不及防绽放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还好,这个人不是宋灏!
彭修就站在他两步之外的地方,黑夜弥漫中分辨不出他眼底的神色。
他却在看清眼前少女脸上明艳如初的笑容时,怔愣了一瞬。
此时此刻,她应当已经明白这是一个局,身陷囹圄,又是这样四面楚歌的情况,何况刚刚他下手的那一下绝对不轻——
她怎么还能笑的出来?
“居然是你!我竟然没有想到呢!”明乐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眼中那一点笑意就跟着瞬间消散,化作冷厉的刀锋。
她的目光下移,落在彭修提在手里的那柄断刃上。
那刀锋上的血水还不及被大雨冲刷干净,雪亮的刀光上还隐隐泛起殷红的妖光。
那是她的血。
那一刀从她的左肩斜切而下,几乎横跨了整个背部。
刀口入肉三分,怕是只要她的动作激烈一些,就能看到皮肉之下的森森白骨。
彭修的这一刀,当真是毫不留情的。
明乐冷冷的看着他,笑的自嘲,“我原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你用来吸引殷王上钩的诱饵,却原来恰恰相反——不曾想平阳侯你这一次的目标从头到尾居然都只是我而已,反倒是宋灏,做了你用以诱捕我的那个饵。”
她的确是没有想到,以彭修那么个自负的个性,竟会为了对付她这样一个区区女子就花费如此之大的心思,算计,布局,不仅冒着杀头的危险启用了孝宗的密卫,收买宫门守卫痛下杀手,甚至于连宋灏那样的人都被他蒙骗过去——
到头来,他要的,就仅仅的她的命而已。
“对于值得的人,我从不吝啬使用多少手段。”彭修对明乐的挖苦却是无动于衷,只是从容的举步上前。
彭修的个性,她了解,一旦出手,就绝对不会再留半分余地。
这个时候,所有的气节风骨都成了无所谓的摆设,明乐只是防备的看着他,脚下步子机械化的一退再退。
后背的伤口已经痛的麻木,而且横竖也摸不到,她索性也就不理。
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伤口溢出来的鲜血在皮肉上迅速冷掉的温度,明了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不住往后退去。
周围四起的那些厮杀依旧惨烈。
而不用想明乐也已经明白了症结所在——
那个负责额引路的暗卫!
在所有人都不曾听闻丝毫动静的情况下,他信誓旦旦的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很显然,是彭修的可以安排。
怪也只怪她当时一心惦念着宋灏的暗卫,才疏忽了这一点,被人牵着鼻子走。
彭修的准备充足,暗卫们根本防不胜防,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战全军覆没在所难免。
虽然胜券在握,彭修却也不想节外生枝,反手把手中短刃往前一递,脸上表情冰冷的字字说道,“你是要自己了结,还是我来?”
明乐垂眸看了一眼那把短刀,冷涩说道,“要我死再容易不过,可是你有想过后果吗?”
“你是指殷王吗?”彭修反问,抬手摸了摸被雨水浸润的刀锋,脸上表情却很有几分闲适的说道,“我跟他走的本来就不是一条路,短兵相接只是迟早,有你在,只怕他才更容易与我成敌吧?”
因为政治立场不同,宋灏和彭修之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敌非友。
所以彭修会这么有恃无恐也说得过去。
这一点明乐并不意外,然后紧跟着又听他话锋一转,突然凛冽了眸光道,“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除了殷王,你自己的手里应该还握着一些要人命的东西吧?你身边出现的那几个高手,都不是殷王的人,那些人都不简单。”
果然,从彼此摆明立场对上的那一刻起,彭修就已经开始在暗中搜集有关她的一切资料。
只可惜他谨慎,她也不傻,自然也不会真让他查到什么要紧的线索。
而彭修会这么说,无疑还是想进一步探她的底,这也就是说,他的手上的确是没有掌握到非常重要的讯息。
“既然你知道,还敢贸然对我下手?你不怕?”本着虚虚实实迷惑敌人的原则,明乐也不否认,反而笑了一声出来,“如若我死,你就不怕引来他们以杀止杀的报复?”
“只要你死,他们就是一捧散沙,不足为惧。”彭修言辞犀利的反驳,话音未落,他突然松手弃了手上短刃,一个箭步上前。
明乐明明察觉到了他眼中杀意,也领会到了他进一步会有的动作,但她失血过多,再加上天冷,整个身子都僵硬麻木,完全不听使唤,所以虽然料中了一切,她竟是完全无力摆脱,下一刻已经觉得喉头一紧,整个脖子都被彭修的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