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度阁内华灯皆明,亮如白昼。
常乐的腿都麻了不知有几轮,宴会终于结束。
各女眷皆在丫鬟的扶持下缓缓地站起来。
常乐时不时效仿都尉夫人的忽而盘腿忽而侧伸腿的豪放坐姿,站起来时都有些无力。而那些一直跪坐未曾动过的女眷,除了动作慢,再无其他不妥的表情。常乐不禁暗自佩服。
“主母,妾便先行回去了。”花楚儿临别前,按礼来向常乐辞行。
常乐瞧了她一眼,稍有些好心道:“你等一下罢,看看一会儿太守怎么安排你。没准儿,他还要亲自送你回去。”
“你既留在这里,夫君难道不陪的吗?”李斛云淡风轻,但声音中已有了些不悦。
花楚儿忙畏缩道:“刺史夫人说的是,夫君自是要与主母一同,妾自己回去便可。”
“刺史夫人不知,这花氏身子弱,人又漂亮,她一个人回去,肯定让人不放心。太守送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常乐不理会花楚儿,笑着向李斛解释。
李斛轻哼一声:“真是个娇弱的,本夫人适才倒是没看出来半点。”
花楚儿咬牙,生生将气咽了下去。
“主母,妾先行退了。”
花楚儿说罢,转身接过丫鬟递来的斗篷,快步而去。
常乐有些不放心地瞧着她,总觉得心里毛躁躁的:“要不,我把她送到门口罢。”
李斛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太守夫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适才便知为自己讨公道,此时怎么就忍气吞声了?”
“我……”常乐惊讶看她,有些被她清浅的目光吓到,不得不说这个李斛真是个明眼人。
“就算她出了什么事,你不在场,便与你牵不得半点关系,你还理她作甚。”李斛的话语浅缓,却字字不饶人。
常乐抿唇,好奇看她:“刺史夫人便这么信我,那些流言……”
李斛垂下眼帘,目光像是落进久远的回忆之中,清然开口:“李斛自有一双明眼识人,向来不信那些虚言假语。太守夫人,你若是在撞柱之后,死里逃生有了后悔之意,便要心肠狠起来。有些人被冤死,可是没有机会悔改的。”
“多谢刺史夫人提点。”常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是刺痛了她的心伤事,忙回应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生来心软也没法子,常乐还是去看看罢。”
毕竟,她答应过张长修要护花楚儿周全。刺史府内都是她的保护范围,不亲自将花楚儿送出府,自己便无法放心。
顺手接过丫鬟递来的暗红斗篷,往身上一披便大步追了出去。
常乐戴起帽子,出门便顺着走廊到了个分叉口。左右一看,都没看见花氏的身影,一时有些泄气的双手叉腰。
随后便是胳膊肘一疼,有人正好撞在她突然伸出来的胳膊上。
常乐忙转身,还没来的及说话,一个家仆模样的人道着歉匆匆从她面前划过。她甚至还没来看见他的脸,那人已经走了几步远。
一直等他要消失在园门后,常乐这才回头,还揣摩着心里莫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将将垂眸,便被地上的一件物什给吸引了。
是个拇指大的石佩。
石佩自身泛着浅淡的光亮,放在手心还有种温凉的奇怪感觉。石佩上还浮刻着图像。
往路灯边凑着看了下,大致是个鸟类。长喙长颈长腿,头上还有长长的羽冠,展翅欲飞。无论是雕刻手法还是造型,都给人一种别异的感觉。
“像是个图腾。这是谁丢的?”
常乐左右望了望,没看见其他人。想着许是刚刚那个人丢的,而且他也没有走太远,便将石佩往怀里一揣,往他消失的方向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