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完,刚才还在耳旁凄厉作响的阴风,已经不知不觉减弱了许多。
看它眼中的寒光,渐渐被一抹惘然所取代,我不禁轻轻扬了扬嘴角。
还好这一根筋的鬼将,遇上的是口才不怎样的我,这要遇上的,是一个巧舌如簧的传销大师,岂不是要被忽悠得去卖命?
“本将孜孜不倦,心甘情愿护佑一方,岂会沽名钓誉贪慕虚荣功德?你这无知小儿,休得胡言乱语蛊惑本将。”足足过去一分钟,鬼将才猛地清醒过来,
沉着脸冷声道。
我顿时轻摇头,一声微叹。
“你……刚才说你已经在这地方镇守了上千年?我好像已经明白,你为什么上千年都还只是一个阴将了,照你这样下去,就算再干一万年,恐怕也还是个阴将。”
“便是十万载又如何?本将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我有些头疼,有些无言以对。
遇上这么个榆木,不,铁疙瘩,着实有些让人无奈。
正面难以攻破,就只好想办法从侧面击破了,于是沉吟小片刻后,我也懒得再想词去接它这句话,换过话题道:“对了,大概二十几日前,曾有一个年轻产妇,在送医途中丧了命,就是在这附近路上死的,一尸两命,这事你知道吗?”
来见这鬼将,除了想说服它成为我的帮手,就是我觉得潘光海年轻媳妇,成煞的事着实蹊跷,总是有一种,她的死与这鬼将有关的感觉,所以很想弄清楚。
而只要能找到“共同话题”把它一点点框进来,壁垒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神色微惘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后,鬼将说,当然知道。
“果然有蹊跷,也和这家伙有关。”我顿时精神大振,急忙问:“那这事……不会与你有关吧?”
鬼将没有正面回答,毫无情绪道:“看来你这凡夫还不知道,那妇人怀的是阴胎,注定无法存活阳世。”
“什么意思?”我不禁一愣,倒不是不知阴胎是什么,而是不解。
鬼将虽然没直接承认,但它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潘光海年轻媳妇的死,正是与它直接有关。
可就算发现是阴胎,也没道理因此就要了年轻媳妇的命啊?
阴胎有区别于鬼胎,通常指的是一些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或者天狗食日时出生的婴儿,由于灵肉皆阴盛阳弱,所以很难存活,往往出生不久,甚至一出娘胎就死了。
而鬼胎,除了这种情况以外,还包括少数还在娘胎里时,就被恶魂食了灵魄,鸠占鹊巢生下来的一些祸害。
这类胎极为邪性霸道,在娘胎里时就会疯狂吞噬母体精气,一旦瓜熟蒂落,母体往往就会丧命,而这时成功偷梁换柱,获得肉身的邪婴为求自保,也通常都会把自己伪装起来,随着一点点长大,才会渐渐暴露凶残本性,若不被有识之士发现的话,就能存活很久。
“你的意思是,那产妇和胎儿,真是被你夺走性命的?”看它不回答,我连忙又问,语气有些凝重。
如果真是这鬼将干的,那说不得,我就要好好掂量一下它到底什么心性,确切说是正是邪了。
毕竟若只是一个阴胎,那它就根本不用做什么,因为生下来要不了多久,就自己会死,而且这类胎儿,也根本算不上邪祟。
退一万步说,就算发现是一个会害人不浅的邪胎,将其镇压也就够了,完全没必要,连潘光海媳妇的命也一起取走。
这种完全称得上是滥杀无辜的事,绝不是一个有守卫一方职责的神将能干得出来的,哪怕只是一个阴神。
“无需用这种眼神看本将,本将虽为阴神,但行事也当得上光明磊落、无愧于心这八字。”我眼神中的意味,鬼将还是看得懂的,当即语气一寒。
我没有说话,依然盯着它的眼睛。
尽管它说得好听,可在我看来,这家伙是有“前科”的,当年就把我当成了邪物诛杀,我妈为保护我,也被它打晕了过去。如果不是老头子和爷爷及时赶到,根本无法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
“我觉得,既是与你有关的话,那你就应该给个说法,不能含糊其辞就敷衍过去。”收起思绪,我轻轻吸了一口气,神经开始收紧。
并非担心它会暴起对我出手,而是我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心性不明的鬼将。
看我态度突然大变,鬼将的气息也再次森寒了下来,漠然道:“本将行事,何须向你一介凡身之人汇报?”
“你如果还是这牛逼哄哄目空一切的态度,信不信我就真把我师父当年没做的事做完——镇了你?”我语气也开始变得森寒,神经绷紧。
因为区区一个阴胎,就收走一个花季女孩的命,而且就这点事,都还没做干净,导致那对母子下葬当晚,就成了极为凶恶的子母煞,这事怎么想来,都充满蹊跷诡异的味道。
子母煞固然不好对付,但和我的家乡,出现一个在地府名册上有名有讳的邪神比起来,都算不上事。
所以要不要和眼前鬼将,化干戈为玉帛,还要取决于它究竟是正是邪。
它的道行是不浅,可现在是大白天,即便动起手来,也会大打折扣,我虽然没什么准备,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脱身倒也不是很难,所以我并不怕它。
“我不管你死前有多牛逼,曾经有多牛逼,在我眼里,也就是一个阴将而已,既然那对母子丧命与你有关,至少你也是个知情者,那你就必须把这事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