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暗夜中,忽然传来了一声狗叫。
不同于深夜,发现有人靠近自家,发出预警的吠叫,这狗叫声并不高亢,更像是发现了可怕的东西,不敢叫,但又在惧意的刺激下,忍不住发出声音的那种,类似哀嚎,充满恐惧和不安。
声音听起来并不远,使我很快就分辨出,来自我家斜后面的潘开保家。
我家房子修在上李家寨小马路的公路边,地基本来是潘开保家的一块水田,我老爸用别处更大一些的田,加了钱后换过来建的房子,右边斜后面三四十米外,隔两块狭长的菜地上方,便是潘开保三兄弟家,再稀稀拉拉的过去几户人家,就是潘家大寨。
刚凝神静气,准备仔细听一下动静,更加不安的几声呜咽,就又传了过来,同时传来窸窸窣窣,仿佛是风吹动树枝的声响。
我轻手轻脚起身,来到窗户边,把窗帘拨开一丝缝隙看了出去。
从我爷爷卧室窗口,刚好能看到潘看保家院子东侧的木仓,就着十几米外的路灯,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轮廓。
整个晚上,都没有听到任何狗叫,这都凌晨一点多了,才忽然有狗叫声传来,而且还叫得如此瘆人,这绝对不正常。
往潘开保家看去的同时,我已经召出了十二元辰,但却什么都没能看到,他家狗的呜咽声,也渐渐减弱了下去,直至消失。
就在我什么也没察觉到,准备放下窗帘的时候,“咔嚓!”一声好像是树枝断裂的清脆声响,骤然从潘开保家屋子后的几棵果树处传来,同时那已经消失的呜咽声,也再次在木仓下的狗窝响起,极度颤抖不安,听起来完全是吓破了胆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栗。
我连忙将窗帘重新撩开些许,却依然什么都没发现,潘开保家后面,也没有任何树枝断裂坠地的迹象。
充满恐惧的猫狗哀嚎声,开始此起彼伏接连响起,像波浪一样开始往潘家寨那边蔓延。
“狗东西!又来了!”爷爷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两只眼睛大睁着,表情不怒自威。
几秒后,又翻身看向我道:“林林快来睡觉,别看,怕人很,看不得。”
前后只是两句话,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和神态,一个代表着过去的爷爷,一个是他的现在。
爷爷是懂鲁班术的老木匠,经历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少,壮年时更是在邻近几个县范围里都小有名气,奈何英雄也有迟暮时,刚才外面的动静,确实把曾经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他唤醒了瞬间,但很快,就被现在的他所取代了。
既然爷爷已经醒来,就更加不可能再出去,只好等动静声走远渐渐消失后,放下窗帘重新回到床上。
正想趁爷爷醒来,一时半会不可能睡得着的机会,顺势聊一下,探出些有用的消息,却听他翻了个身,有些口齿不清的说:“快睡觉吧小念,睡着就不怕了,你妈已经叮嘱过我,不要和你说这些,说不想你惹上麻烦,所以你不要问。”
我闻言不禁苦笑,果然没猜错,老爸老妈都不想我回了家,还去碰这些东西。
但……他们不让我碰,我就真的能不去碰,装什么都不知道么?
难道就任由局面一直这样下去,和所有人一样,到了晚上就缩回家里,等临近年关,在外工作学习的年轻人都回来了,大家也一起,天一黑就各回各家,甚至大正月的时候,互相串门闹寨的人都没一个?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会很不习惯,也接受不了自己老家被阴祟之物霸占,骑在所有人头上作威作福。
别的不说,光是过了年初二,袁金柱那贱人跟着芸姐她们来,发现我老家竟是这种情况时的嘲笑,我就接受不了。
“还是得尽早做通老爸老妈的思想工作,让他们同意我解决这事啊……”
有了主意,我也就不再想那么多,将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收起,闭上眼睛重新开始酝酿睡意。
再次不知不觉睡着后,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两个看样子并非我们“下仁村”的人,在潘家大寨里狂奔,大呼救命,表情惊恐,身后是遮天蔽日,比黑夜还黑的黑,两人所到之处,皆被这种令人心悸的黑吞没,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一头看不见的恐怖巨兽正在后方追逐,要将他们一口吃掉。
雨很大,如同墨汁一样黑,眨眼便将天地间所有颜色都盖住,涂成了极致的黑。两人的衣服、头脸、脖子等一切暴露在墨雨中的一切,也都被涂成了黑色,刚从墨水里捞出来似的,只剩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亮着极度惊恐的光。
两人一路狂喊着,跑下了潘家大寨,在公路上奔跑一阵后,从距离我家三十来米的地方跳下。
公路下方是一片平缓的农田,两人慌不择路地在田埂小道狂奔,去到河堤上时,一只惨白得可怕的手,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抓住其中一个的右脚,使他在绊倒的同时,扑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两人一同从半米不到的河堤路滚下,摔在河岸边的草地上。
刚挣扎着爬起来,那恐怖的黑便追到,瞬间将两人吞没,继续向前蔓延……
直到什么都看不见的黑暗中,突然传来凄厉刺耳的警笛声,我才从黑暗中脱离,醒了过来。
有些疲倦地睁开眼,恍神了好几秒,我才意识到,窗外已经天大亮,爷爷也已经起了床,外面人声鼎沸,警笛声仿佛将人耳膜都要刺破。
警笛声?
我触电一样,咕噜从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