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闻言一惊。庞德公确实是庞统的亲戚,不过史书上却说是比庞统年长十岁的叔叔。可实际而言,光岁数上就相差二十多岁,辈份上就别提了。
此人学识渊博,曾拒做官,与荆州名士相交颇深。
他忙道:“原来是表爷爷,异乡见家人,何等亲切。”
两人便就州事、大局相谈一番。庞德公对庞统的远见十分赞赏。但庞统的内心中却有些问题要问。他起身将从人全部支开,坐下后对着庞德公低声道:“我看表爷爷世外高人的打扮,且云游四海,剥削光是,想问点事情。”
“自家人,有什么不好问的。”
“表爷爷道袍在身,不知是哪个门派的人?”
庞德公轻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情。我是正宗的道教徒,可非那些歪门邪道的。”
庞统眼睛生光,追问道:“道教似乎很大?”
“那是,遍布各地都有我等道教众,大小道观三百多。不过我道教收徒严格,并非泛泛之流可以入教的。能够有所成者少之甚少。大成之人都是不拘于道观之内,而是云游在外的。”
庞统听得连连点头,可是最重要的问题还卡在喉咙中。刚要问时,随着一股芳香,侍女端着一盆色泽白皙的糕点进来了。木盘放在了两人之间的食案上。庞统先请庞德公取食。庞德公吃过糕点后,看着庞统慢慢地吃糕点,另一手托着下巴的样子,沉声道:“我看士元心事重重。”
庞统听后差点噎住,忙把吃了一半的白糕放下,喝了口茶水。他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他不知是否该问那些问题,也怕反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这庞德公史上有德之人,该是没有问题的。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问道:“表爷爷知道赤莲教吗?”
听了问题后连庞德公都吃惊地咧开了嘴。他打量了庞统,反问道:“士元怎会知道这种邪教的事情?”他对自己的亲人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谨慎。这让庞统反而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问对了人。
“曾有个不肯透露姓名的道人和我说的。”
“哦。”
庞德公只是给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庞统盯着他不放。而他却是思索了一会,才开了口:“士元千万别和这个教派扯上关系,这是个邪恶的东西,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且各个都不想让世间有太平。他们的教义与别不同,教徒的思想更是光怪陆离。”
怎么也是说得云里雾里的,我当然知道这是个邪恶的教派,他们到底什么教义啊?庞统急了,言简意赅地追问道:“他们想干什么?”
庞德公身体朝他前倾,庞统也是靠了过去。
“如果天下顺其自然的大乱和我们无关,但如果是任何一方教派的干涉,那我们就要进行打击。道教教义简言之是‘平衡’,无论天下大乱或平和数百年,都是人的行为所造成的。道教尊重这种因果循环。赤莲教教义是‘唯我独尊’,想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到其他教派身上,甚至控制国家,把自己的思想变成所有人的思想。道教是正统大教,赤莲教是最大的歪门邪教。两方的对抗一直在暗处进行,很少于明处作战。近几百年最大的一次斗争,是道教支持的刘邦和赤莲教支持的项羽间展开的。刘邦取得政权后,独尊道教,赤莲教退到了幕后,不敢正面与有汉朝支撑的道教抗衡。但是他们一直在寻找机会,只要一有可乘之机,这个根基深厚的教派就有能力引发天下大乱。”
庞统屏息凝神的睁大了眼睛,他的耳膜被这些强有力的句子刺激的一颤一颤的。他皱眉道:“莫非汉室之乱与赤莲教有关?”
庞德公点了点头道:“十常侍之首,张让就是赤莲教的人,这一点已经被确定了。道教和他们的抗衡一直没有间断过。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都是赤莲教的人,张角属于赤莲教中最上层的人物之一。”
庞统吃惊地咧开了嘴:“渗透汉室内部,掀起民众起义,这赤莲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刘姓天下果真是要完蛋了。”
“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接下去的局势只有力争。这是一种思想的争斗,浮于两个教派最上层建筑的争斗。基本中下层次的教徒发挥不了什么力量。每一次的局势震动或多或少有幕后的巨手在操纵着。我们和赤莲教有本质的区别,赤莲教可以纵容师徒直接参加诸侯或争斗政变。若道教的门徒成为了将军或是任何职务,都会被视作与门派划清了界限,不再是教派中人。因为,我们认定有了自我欲念的人是不能把持自我的,无法剥离本身的利益而维持‘平衡’这一要义。”
庞统淡然道:“直接参与了利益的争斗,本身就已经放弃了平衡。”
庞德公起身,庞统似从梦中惊醒,猛然道:“表爷爷这就要走了?”他心中还有诸多疑惑,包括什么天变星、星坠光之类的事情,他都还是无法理解。救他的是否道教的人?道教是否知道他的事情?这一切都如同浓雾般笼罩在他的心头。但庞德公不愿久留,庞统心知留人不住,只好顺其自然。
庞德公离去时把一本书卷给了庞统,道:“此卷你好好保管,今后定有人来取。曾有善观天象之人道‘荆州上空多次智星下坠,此地必将多贤士’。你虽年轻,但同辈之人中不乏智者,我都有所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