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锦陪着杨氏,办完了丧礼,看着棺木下葬,埋于黄土之中,她知道棺木里装的是哥哥的骨灰,自今日起哥哥也算是有了真正的名分了。
哥哥霍长锦不到满月酒夭折了,霍思锦自打记事起,就知道哥哥已经没了,母亲杨氏只有她一个女儿。
往后十多年的岁月里,霍思锦过的艰难,父亲靖北侯不喜,二夫人周氏面慈心苦,庶妹霍芷柔更是光明正大地欺负她。在最艰难的时候,霍思锦也曾想起这个早夭的哥哥来,如果哥哥还在世,他一定会保护她,有哥哥在,她是不是会过的更幸福些。最起码,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哥哥。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她已经长大了,骨子里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她已经会保护自己,保护母亲了。
哥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母亲的……
“母亲,别难过,您还有我。”霍思锦安慰着早已泣不成声的杨氏。
靖北侯面无表情地看了霍思锦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装什么装!
霍思锦只当没看见,这里面埋葬的是真正的霍长锦,然而这件事情并没有告诉靖北侯,横竖靖北侯也不喜欢这个儿子,知道了也不过是冷漠。
她早就对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没有任何期待了。
杨氏擦干了眼泪,“锦儿,娘只有你了。”
当初大夫说她怀的是双胎,她欣喜不已,双胎极其难得,能生出龙凤胎的,更是凤毛麟角,人家都说这是天赐的福气。可世事无常,没想到福气转瞬即逝……
待回到清芷园后,霍思锦若有所思地与杨氏说道:“母亲,哥哥的丧礼也结束了,您待在这里也无事可做,不如去普荫寺?”
皇帝下旨命杨氏与靖北侯操持丧事,意指杨氏依然还是靖北侯夫人,两人之间依然是夫妻关系。不过,皇帝又没说杨氏一定要人留在靖北侯府,妇人去寺庙礼佛再是寻常不过,就是皇帝知道了,也不会因这样一件些微小事不满。
“普荫寺?”杨氏闻言,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中。
“您暂时还不能和离,府里靖北侯和周氏都不是善茬,您若是住到普荫寺里去会安全许多。”霍思锦解释道。
住进别院,只怕有些打陛下的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是和离了,她们还是南楚的臣民,因而圣意不能违抗。霍思锦也思量良多,最后才建议杨氏去普荫寺,那里最合适。
然而,杨氏沉默了片刻后,却摇了摇头,“锦儿,我不想去普荫寺。”
“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杨氏补充说道,“我就住在这儿,没和离,我就不去别的地方。”
霍思锦眉心微蹙,十分不解,“母亲?”
不等霍思锦继续往下说,杨氏迅速地接过话去,“锦儿,我过去十多年活的战战兢兢,如今没了顾虑,浑身也就轻松了,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而且,咱们母女俩在一起,更能让我安心。如果去了普荫寺,我反倒是日日为你挂心。”
霍思锦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母亲不想去,那就不去。”横竖有她在,她会保护好母亲的。
见霍思锦答应下来,杨氏轻舒了一口气,唇角自然地流露出一抹笑容,“锦儿,天色也不早了,你去歇下吧,今天你也辛苦了。”
“母亲您也早点休息。”向杨氏辞别后,霍思锦这才回房去。她依然住在墨韵阁,对此,靖北侯和周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要博弈的地方多了去了,一个院子而已,没必要使绊子。
杨氏看着霍思锦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方才收回目光。
“夫人,其实小姐的话也有道理,普荫寺毕竟安全些,您安全了,小姐也会少些顾虑。”喜嬷嬷言语里不乏有劝说之意,从她的角度看,杨氏最好还是去普荫寺。
杨氏温声答道:“我知道我留在这儿,难免会让锦儿分心。我帮不了她,反倒会给她添乱。”
喜嬷嬷连忙接过话去,“夫人,您别这样想,小姐是您亲姑娘,做母亲的,肯定都是为儿女着想的,您处处都听小姐的,也不存在添乱一说。”
喜嬷嬷跟在杨氏身边多年,也知杨氏心软,易自责,这性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但杨氏事事从听霍思锦的人,倒也还真说不上添乱,只是多了些顾虑罢了。
“嬷嬷不用安慰我。”杨氏摇头,“锦儿这些年……”
“夫人,这些都过去了。”喜嬷嬷插过话去,“小姐已经平安回来了,过去的事您也别再提了,往后这日子还长着呢。”
“也罢,过去那些糟心事不提也罢。”过去种种,杨氏也不太想回忆,那些糟心的过往,每回忆一遍,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杨氏倒也不是喜欢自找虐处的人,相比于过去,她更愿意将目光投向将来。
“其实我之所以不愿去普荫寺,也是考虑到以后的日子。”杨氏正色说道,“嬷嬷,锦儿已经十六了,都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实在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
听了这话,喜嬷嬷也忍不住跟着点头,“这事儿却是该着急了。”
杨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称职,耽误了她好些年。”
“夫人,不是方才说了吗,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喜嬷嬷连忙说道。
杨氏无奈地一笑,她是不想提,只是如今的难处都是从前留下的后患,不想回忆都不行。
“岁月不回头,耽误的那些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