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方下山,赵娴便早早用好晚饭回到房内,关上房门不知在捣弄甚么,直至黄昏时分才将房门打开,守在门外的阿颜忙上前问道:“主子可是弄好了?”
赵娴微微笑了一下:“幸好所需草药师兄屋内皆有。”说完又补充道:“所幸师兄不在。”
阿颜随手接过赵娴手中拿着的一包东西,问道:“可是现在就去?”
赵娴点点头,说道:“此时正好,天色将黑,车马行人亦不多。”
阿颜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需知会李师兄与殷公子吗?”
“我已在房内留下书信,不论他们谁先回来必会看到我这信。为稳妥起见,再让几个秘卫暗中跟着,若是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老胡的马车随殷仁去了邢府,赵娴想着并不远,便与阿颜走着去了十字大街,只是她们并未从车马行正门进去,而是从一个略微隐蔽的小巷内的后门而入。
距十字大街不远有条临河街道,许是因天气太热,白日里倒是十分安静,到了黄昏却时有人走过,而街边的宅院也不时开门有人进出,都是些下人婢女之流,偶尔遇到相熟的也间或打个招呼。
白日里给野和尚铜钱的那婢女也出了院门朝着十字大街走去,她是这户人家的粗使婢女,因生的人高马大,为人又有些呆憨,往日里常被人使唤着做些跑腿的事情,是以有邻居家的下人见到她出门,知她又被人支使去做事,不免同她打趣一番,话里话外颇带着嘲笑意味,这婢女也听不大懂顽笑话,只知咧嘴傻笑。
她一双大脚,走路飞快,不多时便来到了车马行门口,往日里她也来过这里,倒是并不陌生,车马行大门敞着,只有几个伙计在里面坐着聊天,这婢女也不搭理他们,只管熟门熟路进了里间去找掌柜的。
一刻钟后,那婢女又走了出来,她看了看天色,又低头匆匆忙忙快步向着自家宅院走去。进的院门,她并不停歇,向着后院女眷厢房走去。
隔着一扇房门,内间传来柔柔的女声:“青梅,可是着人办好了?”
外间有一清秀婢女叫青梅的回道:“小娘子放心,五儿已在车马行雇好一辆马车,约在戌时后巷上车。”
内间沉默片刻,忽又问道:“那车马行可靠否?”
青梅又答道:“这家车马行在襄阳经营多年,掌柜的最是有信誉,里面赶车的多是老实可靠的车夫,小娘子不必担忧。”
内间女子“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那清秀婢女青梅带着叫五儿的粗使婢女方要离开,内间女子又开口了:“今晚便让五儿陪着我去,你且留在屋内。”
青梅大急:“小娘子万万不可,五儿她呆傻痴愣,怎可让她陪同?”
边上的粗使婢女五儿听青梅如此说自己,也不生气,只是将头低着,并不多言。
内间女子轻笑了一声道:“青梅聪明伶俐自当扮作我在屋内歇着,五儿虽有些呆气,嘴巴却甚严,且只有她进出方便无人怀疑。”
青梅被里面小娘子说的一呆,细细想来倒也是这个理,虽有不乐意却也不好多说甚么,只撅着嘴闷声道:“小娘子夜里出门可要事事当心,早去早回,免得奴婢被人抓包。”
内间女子点头缓声道:“五儿且随青梅去准备一番,待会再来我这处。”
五儿也不多话,只低声答了个是,又被青梅拉着衣袖出了房门。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胡赶着马车向李子巷驶去,马车内的殷仁面色复杂,思忖着下午时在邢府内舅舅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
他对邢墨所说的不可陷于儿女情长之中那句话,当时便被舅舅意味深长地说了出来,反复提醒他身份,切切不可亲身涉险。并告诫他,身为柴家后人所负的重任。
他从未料到舅舅会来到襄阳,而且显然是为自己而来。对于这个将他从小养大,又教育他成人的舅舅,他向来当做父亲般敬重,是以舅舅的话在他心中自有足够份量,他不得不重视。
只是若见到赵娴危险,他便恨不得以身相替,又如何无动于衷。儿女情长……?殷仁苦笑一声,他的心早便不属于自己的了。
原本今夜他要在邢府过夜,却反被舅舅的一番话勾动了心思,不知赵娴此时在做甚么,而自己心中似乎有放不下的事情,是以在邢府匆匆用了晚饭就急着赶回李子巷。
殷仁撩开车窗竹帘向外望去,天上无月,夜色沉沉似要下雨,而李子巷已近在眼前,只半日未见赵娴,他心中却已挂念甚多,脑中满满地皆是赵娴的各种神态,有冰冷的、娇羞的、聪慧地不一而足。殷仁忍不住微阖双眼,口中轻叹了一声。
待马车一到李子巷小院门口,殷仁强压急迫情绪,将车门轻轻拉开,心中想着此时的赵娴应仍未睡,他若去找她想必不会打扰到她罢?一念及此,殷仁心跳忽快,却再也按捺不住想见赵娴的心思,见到屋内灯亮,竟连敲赵娴房门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
戌时未至,天已将黑,五儿早便候在小娘子门外,不多时那小娘子已装扮停当走出房门,见到五儿她也不说话,拿手轻拽了一把五儿,示意她头前带路。
五儿借着厢房外屋檐下挂着的灯看向那小娘子,只见她娇柔美貌,身材袅娜,五儿似乎被这娇颜晃花了眼睛,忙低下头领着小娘子向后院的小门走去。
后院本是女眷所居之处,凑巧今日这主家的夫人回娘家,便只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