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娴走进厢房时,殷仁正将最后一口药喝下,见赵娴进来,忙立起来将椅子推到她面前说道:“坐!”
赵娴坐下后,关切地问道:“伤势可好些了?”
“并无大碍。”殷仁说完又怕赵娴担心,忙补充了一句:“好多了!”
赵娴凝视着殷仁,片刻后诚恳地说道:“这一路若非有你相陪,恐怕我早便受伤,更不能全身而退。”
此时她眼前闪过在无名岛洞内李处和两次欲杀自己时,殷仁如何焦急相救。在车船上黑衣人欲伤自己时,殷仁有伤在身却仍舍命相护,那种回护发乎本能。
人心肉长,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殷仁静静注视着赵娴,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那时的赵娴虽说易容成男子,但只第一眼他便被她的聪慧果决所吸引。想他混迹商场,见过的女子不可谓不多,形形色色的女子于他犹如过眼云烟,转瞬便忘,独独她让他念念不忘,一旦想起便情难自禁。
再之后每一次见她,便多发现她的特别,让他对她由欣赏成为爱慕再变为深深眷恋。
殷仁知道自己身负国仇家恨,需要的是冷静绝情,原本便不该陷入这种能使人迷失的感情中,无奈如今他却无法再放开她了。
渐渐地他眼中多了一份灼热,他声音略哑一字一句说道:“你的事于我,心甘情愿,任是再苦亦甘之若饴……!”
这话虽不是耳旁低语的情话,不是你侬我侬的蜜语,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明确,听在赵娴耳中别有一番滋味。
赵娴心中有一刹那的悸动,她是成shú_nǚ子,也渴望美好而纯洁的感情,而今被一位如此出色温柔体贴的男子表白,任是哪个女子还能拒绝?她自是不例外。
只是……,赵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你不应如此,我……!”
殷仁阻止她说下去,眼神认真:“娴儿无需解释,这自是我甘愿为之,本不用你背上负担。”
赵娴低头默然,半晌后抬头真诚道:“多谢!”
门外李易恰巧来看殷仁,立于门外未曾听完二人对话已黯然走开。
外间太阳渐渐升高,暑气越发逼人,赵娴领着胡嫂在厨房内捣弄消暑解渴茶,想到大哥说过晚间会过来,又与胡嫂商量了一番晚上烧的饭菜。
回到房内见李易正在等她,她将凉好的酸梅汤倒了一杯递到李易手上,笑说道:“辛苦师兄了。”
“坐下,手伸出来。”李易指指椅子。
赵娴知道师兄不放心她身体,想必要帮她把脉探查一番,忙坐下乖乖伸出右手,见李易手指搭在自己腕上,面色淡然毫无表情,她心中有些忐忑,每次见李易这神情,便知道师兄又要教育自己了。
李易温热手指触在她手腕上,明明手指很稳,是在安静把脉,但赵娴心中有种奇特的感觉,那手指的主人似乎在微微颤抖,她奇怪地抬头望向李易。
李易低头不语,他知道自己虽强自克制表面镇静,却无法真正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望着眼前白皙的手腕,他有种冲动,想永远握住这只手。
看到殷仁对师妹表现出的爱意,尤其是先前他在屋内对师妹的表白,李易便有种茫然失落的感觉。
他曾是与师妹相处时间最多的人,却因自身原因从未把握住那种机会,一直以来只是像兄长般默默护着她,然而他终究是不甘心的,心底亦是挣扎纠结的。
从前的师妹因懵懂不知情事,是以从未有男子能走进她心中,但是自汴京遇见耶律宗政以来,他发现赵娴身上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如今再加上殷仁,他们皆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占据她心中重要位置。
假若师妹真正爱上了他们其中一人,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保护多年的小师妹不再需要自己,转而由别人来包容她关心她爱护她,他还能像如今一般镇定吗?
李易暗自摇头,他不知!他只知此刻,他只是动了个念头想了想,便已心痛难当,无法自己。
李易收回了探脉的手指,垂眸黯然。
赵娴见李易久久未出声,并未教训她,不由心中诧异。师兄最近的表现异乎寻常,常常沉思,似乎在刻意远离她又似乎心中藏着无限挣扎。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你有心事?!”
李易抬头,眼中充满着迷惘、痛苦,全然不像平日沉着的师兄。
赵娴心头一跳,她不由伸出手指轻轻抚向师兄眼皮,那里似乎埋着无数伤痛往事,她居然被这伤痛感染了,心中竟也一酸。
一直以来皆是师兄关心她护着她,她生病是师兄亲自为她煎药,她受伤是师兄衣带不解照顾她。
师兄在他面前总是强大而可靠的,而她却从未问过师兄的事情,也从未好好关心照顾过师兄,却忘了师兄也是凡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有各种情绪。
这一刻,她觉得惭愧极了,于惭愧中又掺杂了一些莫名的感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手指动作更加轻柔抚住李易双眼,随之慢慢滑下去拂过他的脸颊,柔声说道:“师兄若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我若无法为你分担,亦可做个好的听众。”
李易被柔软的指腹触到双眼,身体不由颤了一下,喉头也随之一紧,而心中却宁静无比,他阖上双眼静静感受这难得的温柔,他想,他要将这一刻牢牢记在脑海、刻在心头。
阳光穿过窗棂射了进来,围绕在二人身周,这一霎,时光仿佛静止,赵娴的手犹如带着魔力般抹过李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