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长约十余丈的车船,两侧有钩环,钩环上系着的绳索,一头连着船身,另一头连着船槽,将船牢牢固定在船槽之内。
平日里若是想将船松开,只需解下绳索便可,只是如今情势紧迫,使得赵娴无暇一根根去解开绳索,是以当她来到船边时,便毫不犹豫举起手中薄刀,砍向了船边绳索。
固定船身的绳索显然很结实,赵娴将手中薄刀用力砍下去,几刀之后也仅仅在绳索上砍了个大缺口,却未能将之全然砍断。
看着即将追到船边的蛟龙帮帮众,赵娴一咬牙,从腰间摸出随身匕首,轻轻划向绳索那个缺口处,白光乍现,那绳索“哗”的一声断为两截,显见匕首锋利异常,是把宝刃,若用来对敌刺杀极为适合,用来砍断绳索却未免有些浪费。
现下赵娴却也顾不得这许多,见绳索应匕首而断,她面色稍霁,然而再看这侧船身仍系有十多根绳索,心中又凉了下来。
“拦下那人!”有人指着赵娴大喊道。
赵娴闻声后,手下砍绳动作不由加快起来,直至十几把大刀兜头向她砍来时,这侧船身仅余几根绳索待砍。
赵娴无奈地叹了口气,手中薄刀再次扬起,却不再砍向剩余的绳索,而是迎向了那十几把大刀。
诚然与殷仁及赵允升相比,她是那个最容易捏巴的软柿子,但在此环境下,哪怕她其实只是个女子,哪怕她早已体力透支,却也不愿拖累他人,更何况她本就是个性独立,极为要强之人。
说起来,自打赵娴南下杭州起,虽然遇事颇多,也和高手过过招,却从未曾有过一场真正的打斗,想起往日里师兄的教诲,再想到之前自己与人单打独斗时每每狼狈落败的情形,不甘与郁闷之心瞬间涌起。
此时她见到迎面而来的十几人,这些人或许比自己差,或许与自己差不多,那么自己对上他们,总有些许胜算罢?想到此,她心竟带着一丝丝跃跃欲试的兴奋情绪。
见闸门一点点向上抬起,赵允升松开紧抿的双唇,对身边小厮吩咐道:“将这些人带上那船,安排会行船之人待命,稍后闸门一开,我们便让这船冲出去。”
小厮双眼紧盯那缓缓升高的大闸门,面带喜悦之色,听得赵允升安排,忙不迭地点头,拍着胸脯说道:“公子放心,小的必会依您之计行事。”回首再望那船,不知又想到何事,眼中光泽越发闪亮。
赵允升眼神停在正与李处和打斗的殷仁那处,见殷仁已占上风,赵允升面上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片刻后收回眼神说道:“你带他们紧随我身后速速上船,不得耽搁。”说罢身子一动,已然掠向车船另一侧。
每根皆由数根藤麻搓成并用火油浸过的的绳索粗大而有韧性,砍断显然并不容易。赵允升未拿出任何宝刃,只是站定身子后,长吸一口气,握住刀把的手指细长有力,手背却突现青筋,他飞快扬起大刀,向绳索中段砍去。
赵娴望着越来越近的呈半圆状围上来的一队人,瞳孔微缩,本应是深藏闺中捏绣花针的芊芊素手,已被兵刃磨砺至略有粗糙。她双手骨节突起,显见正在用力,蓦地她将持刀的右手抬起,垂在身侧的左手却越发握紧那把匕首。
这队围上来之人,单人实力便极为强悍,却更擅长合围,平日里练得最多的便是配合之术,每两人,每四人,乃至每队人。他们为的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围攻高手,是以如赵允升与殷仁,先前一旦被围,竟也一时冲不出去。
赵娴功夫稀疏平常,从前出去皆有阿颜跟随,通常遇到高手的机会亦不多,再说这世间又哪会有这许多高手?如今落了单,却不得不靠自己。所幸自己虽然学艺不精,却因师父疼宠,曾教过她一套被人合围之时的保命之术,今日倒恰好用到。
那队人尚未靠近之时,她已仔细观察过他们奔跑、列队、乃至举刀时的情形,待他们将她围住后,她终于确认围攻她的这队人中,从右数起的第二位正是这队人的核心,赵娴笑容一闪而逝,不再等待,也不再如先前对上李处和时的一味躲避,而是将手中之刀毫无花样地刺向那人,左手匕首随之挥出。
赵允升转瞬已将绳索砍断大半后停住,先前围住他的人也已追上并向他攻来,赵允升不再保留实力,大刀上下翻飞间,哀嚎声声。狡诈如赵允升最是懂如何降低对手士气,显然杀死与重伤相比,重伤更能打击对方士气。
灯影摇曳,将洞中打斗的人影印在洞壁乃至洞顶之上,一时间晃出了无数的影子,犹如一只长满触须的怪兽在洞内张牙舞爪。
山洞入口处,身形瘦削的黑衣人傲然立着,远远地望着几处地方的厮杀,默然不语。而他身后跟着的男子身着蛟龙帮衣服,面带焦急,嘴上却仍恭敬说道:“尚请前辈出手!”
“不急!”那人淡然说道。
“三帮主之前曾让小的带话给前辈,只说,若能擒下这几人,便算完成第二个承诺。”
“哦?”那人长相极丑,却做出了一个对此事极感兴趣的表情,从而添上了几分狰狞之色。
那人将手负于身后,视线先在离自己最近的李处和身上逡巡一番,发现李处和败象渐生,再看殷仁身手,口中只轻哼了一声,并不见动手。
他又将头转到赵允升处,看了片刻,似乎对于那些惨叫声无动于衷,口中继续冷哼一声。
他视线依旧不停留,扫向了酣战中的赵娴,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