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向晚,通往襄阳城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此时天空是乌蒙蒙的,仿佛一场大雨即将到来,本是从容赶车的车夫心中有些焦急,抬臂轻扬马鞭,催促起马儿快跑。
车内传来沉静的男声:“莫急!小心颠着!”
“是,公子!”马车夫高声应着,手中扬起的马鞭又收了回来,想起上车前殷公子特意关照过:“驾车时莫要太快,平稳为上,等等……”,不由掐了下自己大腿,暗恨自己着急之下竟忘记了。
车厢内宽敞通气,几个靠垫整整齐齐挨在角落,整个车厢布置的简洁舒适。而赵娴被逼着靠坐在垫上静静休息。
同样是夜里,同样是马车上,赵娴此时的心情同被掳那日完全两样,那日在黑暗的车厢角落中,她孤单一人,虽然表面是镇定的,但内心却是极为慌张和不安。而此刻,车厢内光线是温和的,心情完全是放松而自在的。
昨夜她交待允成帮她将玉佩送至大哥手中,允成一早回了襄阳城,而黄昏时分殷仁便找到渔村,见到殷仁的那一刻,她长久绷着的心弦终于松开了。
车内挂着的烛灯投射在她脸上,衬得她的双眼迷迷蒙蒙,不若平日般明亮,却更多了一层情致。
见殷仁眼神专注地凝视着自己,赵娴摸了摸脸,不知想到什么,她轻咳一声后,又觉不妥,颊上顿时生出两朵红晕,不由垂下了眼睑。
“殷兄,无妨,我没那么柔弱。”赵娴低头感激地笑道,忽又觉到自己这么靠着有些太过随意,忙又坐直身子。
殷仁向前倾了倾身子,凑近赵娴,单手扶住赵娴肩膀,温声道:“你身子不好,腿也未痊愈,还是躺着罢!”
道路不平,车子腾的颠簸了一下,“小心!”殷仁口中说道,扶住赵娴肩膀的手一紧,而另一只手亦扶了上来,脸似无意间靠了过来,鼻尖几乎碰到了赵娴的鼻子。
在深深浅浅的暗影下,殷仁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般开开阖阖,投射在下眼睑上,留下了一排阴影,二人此时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赵娴第一次看清殷仁的五官,不同于堂兄允升的邪魅妖娆,也不同于耶律宗政的阳刚俊美,殷仁更偏重于温润清俊,却也同样出色。
赵娴腰间被大手扶住的地方,热力隔着衣裳直透心头,一股清爽的男性气息扑鼻而来。赵娴的脸更加红了,本是苍白的面色瞬间变成一片粉色,如桃花晕面,动人之极。
殷仁感受着掌下柔软而坚韧的腰身,只觉得恰如赵娴的个性一般,独立坚强不屈服,却又如此的吸引他。
而此刻的赵娴褪去了往日的淡然,在他面前呈现出了另一面,那种硬与软的揉合,仿若一只善弹之手,触到他内心深处平日牢牢包裹住的那片柔软,只那么轻轻一撩,便顿觉心中怦然而跳。
外间一道闪电划过,映出了二人尴尬的姿势,殷仁心中暗叹一声,握住赵娴腰际的大手松了开来,后退一步坐回了原位,而赵娴也立时松了一口气。
“那日……多谢殷兄相救,一直未能当面感谢!”赵娴轻声说道。
“那日!”殷仁眼神倏地变了,想起那日赵娴坠崖的一幕,他的心又被紧紧揪起,直至生死之际,他方知道心中真正的感觉,那种感觉从那刻起怕是再也无法压抑了。
那日赵娴坠崖,他含怒一剑将媚娘刺死,之后探查许久方知崖下是河,他又派人下去找了许久都未曾找到他害怕见到的尸身,心中惴惴间终是带了一丝希望。
自那之后,他****沿途四处寻访,而今日巧遇允成送信物,他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让他得以亲自接回赵娴。
“娴儿”,殷仁的称呼不知不觉的变了,“以后不论在何种情况下,莫要再以自己性命轻试,不论如何,我……只要你活着,便一定尽力救出你!”殷仁第一次对赵娴说话带着不容反驳的口气。
赵娴抬头望着殷仁倏地变暗的眸子,想起那日坠崖时听到殷仁凄厉地大喊声,那声音回荡在瀑布前,将飞瀑的声音都盖了下去,她心中竟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好!”赵娴默默点头。
“轰隆隆!”闪电过后,又是一阵阵雷鸣声,二人停止话语,不约而同望向外间。
“要下雨了!”赵娴轻声说道。
“殷公子,城门就在前面,可是现下直接入城?”外面赶车的车夫隔着车门大声问道。
“直接入城罢!”
“吁!”片刻后马车停在了襄阳城西的西成门。殷仁随手在腰间解下一块腰牌,从车门递了出去,不多时他们的马车便被挥手放行。
“这是你大哥向知州夏大人借来的通行牌。”殷仁见赵娴注视着这块不起眼的铁牌,笑着解释道。
“我大哥在何处?”
“他如今带着一百禁军在襄阳城北拱宸门外安营扎寨,每日里也住在营中,不便轻易离开,是以,今日未能亲来接你。”
“不碍事,阿颜可好?”赵娴先前问过殷仁阿颜下落,皆未得到明确回答,忍不住又问道。
“阿颜?待你回去看过便知。”
“哗啦啦!”二人说话间,雨水终是落了下来,殷仁小心将车窗掩上,关切问道:“身上可冷?”,赵娴忙摇摇头。
“公子,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停车暂避大雨,抑或直接驰往住处?”外面车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问道。
殷仁思虑片刻答道:“现已入城,城内道路平坦,不如你加快速度,早些将